老头说完之后,阴森森的目光再次扫过的顾飒和师瓷,转身回屋。
等到顾飒再次昏昏欲睡的时候,孃婆嗲这几个人回来了。
不出所料,这次是空手而回。
眼下正是狩猎的季节,他们生活的部落周围,但凡是喘口气的活物,基本上都被人家给狩猎的干净了。
根本就轮不到他们再动手。
老头像是预料之中那样,听了孃婆的话之后,并没有像上次那样发火。
沉吟片刻后,指向顾飒和师瓷:“那就带上他们,出发吧!”
“……啊?”孃婆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老头皱眉:“怎么了?听不懂人话了?眼下马上就子时了,时间快到了,你还磨蹭什么呢?”
“不,不是,爷爷,你,你刚才不是说他们……他们是活人吗?”孃婆有种要吐血的感觉:“你还说,用活人祭祀,有违祖训,还说什么棺材板……这怎么一转眼,就又能用了?您这个时候不怕祖宗的条令了?”
老头拄着拐杖,正色而立:“你抓到猎物了吗?可以祭祀的猎物?”
“……没有,我刚才就说了,现在抓不到,所以我才用了活人嘛!”
“所以呀,你都抓不到,不用他们用什么?”
“可刚才……”
“刚才是刚才,现在是现在,现在又不是刚才,刚才是可选择,有可选的,现在没可选的,就必须用他们……”
“……”
老头一通云山雾绕的话,绕的孃婆的一头雾水。
“爷爷,你,你这个……”
“现在是不得已而为之,这就要让祖宗知道,我们本不是要杀戮,而是没办法的事情,祖宗知道之后,也会原谅我们的!”
“……哈!”孃婆抽抽了嘴角,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这可真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是好是歹,都让老头占了理了!
几个粗壮的汉子走向顾飒,将她从往兜里放下来,交给几个婆子,又去粗暴的拽起师瓷,走向溪边。
师瓷没有挣扎,任由他们动作。
顾飒则是有种不好的预感:“他们要干什么?不会是要上火开始烤了吧?”
看师瓷的模样,淡定的很,她也不确定是否要“挣扎”一下。
“放心,在祭祀之前,我们是不会死的……”
师瓷说完,很是配合的被“拖走”了。
顾飒则被婆子们带到一个大水缸前,连人带绳子加衣服,一股脑的给扔了进去。
顾飒刚要挣扎,随即被一双手按着脑袋给摁进了水里。
没等憋完一口气,又被人揪住头发和衣领拎出来,在她吐出一口气后,又摁进了水里。
如此反反复复的五六次之后,方才被重新拎出来。
“去,被她收拾一下,准备上路!”
顾飒这才明白,这些人是在给自己沐浴净身。
毕竟是要做贡品的,临上贡之前,总是要洗涮一下的。
几个婆子将顾飒带进一个房间,打开一个木箱子,小心翼翼的捧出一件七彩织锦的羽衣,尤其是肩背上的羽毛,根根分明,随风舞动,煞是好看。
“好漂亮的衣服啊,给我的?要我穿上?”
顾飒都不用她们动粗,很是配合的穿上羽衣。
一众婆子看她的眼神,和看白痴没什么区别。
顾飒才不管这些呢,又极其乖巧的配合她们给自己梳妆,编制头发,点缀上羽毛,还用五彩墨在脸上画出了一个图形。
虽然那个图形她看不懂,但是目测挺好看的。
收拾完毕,几个婆子簇拥着她出来。
此时外面已经准备妥当了,整个部落的人都穿着带羽毛的衣饰,从老到小,男女分别的站了两队。
而在队伍的最前面,是一个用枝叶和鲜花编制出来的大抬轿。
师瓷此时已经坐在抬轿上了。
他和她的境况差不多,都穿着带羽毛的七彩织锦衣衫,脸上画着五彩墨,也是一样的图案。
“嗯?”
顾飒看着他脸上的图案,愣了一下神。
“你这脸……”
这个图案似曾眼熟,好像在哪里见到过,但是一时半会的想不起来了。
“坐下!”孃婆也换了衣服,冷眼呵斥:“老实点,别找事,要不然到时候有你好看!”
顾飒撇了撇嘴,乖乖的在师瓷身边坐下。
一个轿夫走过来,分别将两对铁镣拷在他们的两个人的手腕和脚踝上。
顾飒敛眸:“这是怕,我们跑了!”
“祭祀只要是活物就好,不要是全须全尾的,”孃婆冷笑:“如果你们敢跑,就会有人砍断你们的手脚!”
威胁过后,她命人抬起轿子,打了个手势。
“呜呜,哇哇!”
兽角号沉闷怪异的声音充斥于黑夜。
“还不动手吗?”顾飒斜睨向师瓷:“还是说,你就是在等这个时候?”
“……”师瓷蓦然看向她,但还是没有说话。
顾飒蹙眸:“都带这时候了,你还是不说吗?别到时候我坏了你的事,反倒是要抱怨我!”
“这世上有句话,叫有心栽树树不活,无心插柳柳成荫,你听过吧?”
顾飒:“?”
师瓷说完莫名其妙的话之后,又补充了一句:“我们或许就是!”
“啧,我说,空阑他舅舅,麻烦你就算不说人话,也说点我能听懂的话,你,你这弄的这么神秘做什么呢?”
“……”师瓷却再次瞥了她一眼,不置可否:“你这么聪明,会明白的!”
“……你还捧起我来了?”
“时机未到而已!”
“……”
“时机一到,你自然什么都明白了!”
“……”
师瓷打定主意不开口,顾飒也懒得继续追问。
既然要等时机,那就等吧!
反正她坐在轿子里,晃晃悠悠的被人抬着走,还挺悠哉的。
山路崎岖,从上往下看去,可以看到“之”字形的火把几乎笼罩了半座山。
夜里冷,山里更冷。
顾飒裹紧了衣衫,瞥向师瓷的羽衣,将他的衣襟也拿过来,搭在自己腿上。
师瓷看她这个样子,也就将自己的羽衣褪下大半,都给了她。
“闹什么呢,你们?”孃婆从一侧挤上来,看到这一幕很是不爽:“谁让你脱衣服给她了!”
说着,她粗暴的抓向师瓷的羽衣,想要从顾飒的身上扒下来。
顾飒岂会由着她?
没了羽衣,她是实打实的冷,何必要慷他人之慨,冷了自己?
所以,在孃婆的手即将抓到羽衣的时候,手指猛地弹向她的手肘麻线神经。
骤然的吃痛,孃婆的手臂失去了所有力气,瞬间松手,但是人也因为骤然失重而向后仰面跌倒。
“孃婆!”
一个轿夫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孃婆的手臂,将她拉了回来。
这里是山路,一侧便是陡峭山崖。
要是就此摔下去,即便摔不死那也是要皮开肉绽的。
孃婆后仰的身子顿了下,随之一个趔趄站稳了,随即恼羞成怒。
“你敢对我动手?找死呢你!”
她气势汹汹的就要对顾飒动手。
顾飒敏捷的往后一躲,躲到了师瓷身后:“你都要炖了我吃肉了,我还要留着你过年吗?”
“你……”
“孃婆!”老头的声音在前面传来:“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时间不多了,可别半路出什么幺蛾子,再耽误了吉时!”
孃婆的手硬生生的僵在空中,随即不甘心的收回手:“爷爷,我懂!”
一转头,恶狠狠的看着顾飒:“你给我等着!”
“噗!”
顾飒调皮又欠欠的吐了吐舌头。
等孃婆走了,师瓷才懒散开口:“都这时候了,你还惹她做什么?”
“时机啊!”
“……什么?”
“你不是说,要时机吗?”顾飒慢悠悠的坐好,整理了一下妆容:“本来,我也还死死想苟到最后,看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可是我发现了你说的时机,所以才动的手!”
“……嗯?”这次轮到师瓷不明白了:“你发现什么时机了?”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时机,但是能猜到,你被甘愿被抓来的动机了!”
说着,顾飒张开右手,露出一个东西。
“这是从那个孃婆脖子上拽下来的,要是我没猜错的话,你是因为这个东西才甘愿被她抓来做祭品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