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裳有些紧张,还要说什么,但是被顾飒拦下了。
转过身,不动声色的在她耳边低语:“没关系的,就咱们目前这个样子,不会有人知道你是谁。”
素裳的心不由颤了下,抬眸看着她。
顾飒笑道:“我知道你在害怕什么,怕在这里人太多,有人认出你……”
从来暗市开始,素裳就很是紧张,就连晚上睡觉的时候也时不时的惊醒。
顾飒看的出来,她很抗拒暗市。
但奇怪的是,她并没有因此强硬的拒绝与她同行。
如果素裳果决的表示自己不想来,那顾飒就绝不会强行拽她一起过来。
可素裳没有。
她只是稍微的抗拒之后,就陪着她一起来。
而且,素裳明显还藏着一些不能说的秘密。
说话间,远处又有灯笼过来。
从身姿的投影来看,是个婀娜多姿的女子。
顾飒只是看了一眼,就将目光移开了,看向水面。
水上停着一艘小舟,看样子这一次的入口是要走水上了。
没等细看,素裳突然抓住她的手臂,顺势往她身后一躲。
顾飒心说怎么回事,躲什么躲?
她敛下长睫,不动声色的也侧身而立,同时以眼尾看向素裳,用眼神问询她是怎么回事。
素裳都不敢抬头,指向女子的方向。
顺着她的手指,顾飒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宁溪月!
顾飒也是一怔。
她怎么会在这?
宁溪月显然也是装扮过的,穿着朴素的紫红色粗布长裙,挽着头发,拎着布包,摇摇晃晃的走在山路上,像是离家出走的小媳妇。
“你怎么才来?就等你了,”一个年轻的壮小伙走上前,收了她的灯笼:“这一次是因为你的事情耽搁了,你得加钱!”
“没问题,”宁溪月答应的很爽快,目光迅速扫过中众人:“等到了对岸,自然有人给你送钱,放心!”
“艄公,好了,人都到齐了,”壮小伙吆喝了一声。
“到齐了?”老者嘴巴上咬着手臂上的旱烟袋,哼哧哧的走出来。
“数过了,一共十四盏灯,都在这,可以走了!”
“那就走吧!”
别看艄公走路的时候还是摇摇晃晃的,像个耄耋老人,可是上船之后稳的很,手臂上遒劲的肌肉线条不亚于年轻的小伙子。
他解开缆绳,轻轻的一点竹篙,小舟荡向坡头。
“挨个上,不要掉队,不要说话,也不要起事。”
艄公站在船头掌舵,壮小伙在后面撑篙,很快便驶入了黑暗。
顾飒和素裳就像个两块臭豆腐,熏死个人,上船之后,所有人都避如蛇蝎的坐在船头,唯独她们来结伴坐在船尾。
不过这样也好,其他人烙大饼一般的挤在一起,她们俩宽敞的能跷二郎腿。
不过,在水中,又寂静的很,再经风一吹,臭味还是不可避免的弥漫在每个人的脑门里。
终于,有人忍不住了,“哇”的一下趴在船舷上,吐了出来。
众人瞬间看向他。
他忍着恶心:“抱歉,真的太臭了。”
一时间,大家带着谴责的目光,纷纷看向顾飒和素裳。
其中就包括宁溪月。
素裳不敢对视,怕被认出来,认错般低着头,搓着手指头。
顾飒可不惯着他们,哑了声线,还用上了家乡方言:“咋得,不就是时间久了,没洗澡,味了些吗?瞧你们那一个个的眼神,我和你们说哈,莫欺少年穷……我们现在是穷了些,可未来的我们会有抱负的!”
说着,用手臂戳了戳素裳。
素裳社恐一般,低着头附和:“是,抱负……”
“你们那是没洗澡吗?掉进茅厕也没你们这样的味吧?”刚才吐的那个人实在听不下去了,忍不住反驳。
就是蹲在茅坑里吃面,他都没被熏吐过!
这个臭味真的是太逆天了!
顾飒不依不饶,蓦然抻着脖子双手差压:“咋地,嫌我们兄弟俩臭?嫌臭你们别坐这条船啊,有钱坐下一艘……”
“我们花钱了,凭什么我们要坐下一艘?”
“瞧你说的,好像我们没花银子似得!你听清楚了,我们和你们一样,也是花了钱,不是白坐……”顾飒突然指向身后的壮小伙:“你们看啷个小哥,人家和我们这么近,人家就没说臭的嘛!”
孰知,壮小伙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嗯,这个!”
他的鼻子里塞了布条。
他也是人,不是神仙,那么呛死人的臭味,他怎么可能闻不到嘛?
不过就是顾客至上,为了赚钱罢了!
“诶呦,小哥聪明噻,”顾飒举起拇指,赞许道:“直到怎么应对。”
“也不是聪明,只是像你这样的顾客我们之前也遇到过,只要不听不看不闻,就不会有事了……”
“阿四,住口,不许再说了,”艄公突然在前面呵斥:“我们快到了!”
顾飒看了一下周围,发现四周都是水域。
“快到了?我怎么没看到土地啊?”
有人忍不住好奇的嘀咕,但随后就有人近乎耳语的声音道。
“你是第一次走吧?看到那边了没有?那边的小火苗……”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可以看到水面上的确跳动着一簇小鬼火。
只是那火光很小,要不是有人指点,根本看不到,倒像是夜空中的一颗碎星。
“看来你不是第一次来啊,”宁溪月突然开口了,挤到说话那人身边:“要不然你怎么会知道那里有火苗?”
男人借着月光打量了一下宁溪月,发现小媳妇俊俏的很,心下顿时满是欢喜:“怎么,小娘子是第一次?”
“……”
在宁溪月滑坐到男人身边的时候,顾飒与素裳迅速交换了一下眼神。
在此之前,素裳曾经和顾飒说过,宁溪月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身份,那就是黑城执事。
身为黑城执事,却出现在这个地方,而且还是以这样一个弱不禁风的形象示人,显然有问题。
在此之前,素裳还趁着混乱时候的时候,问过这件事,怀疑她是不是也和她们一样,有什么难言之隐,所以才会隐藏在人群中偷渡。
要不然,以她黑城执事的身份,进入暗市那是来去自如。
但是,在听到她和男人的对话之后,顾飒的心中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钓鱼执法!
之前小厮说过,这个行动路线是隐秘的,得避开某些人,而且还要花重金才能行。
这就意味着上头肯定会有人来收拾这个局面。
偏巧,就在她们偷渡的时候遇上了。
她立即用手肘戳了戳叫阿四的壮小伙,压低声音:“小哥,你看到那个姑娘了没?就是穿红衣服的姑娘,你知道她是谁吗?”
阿四瞥了眼还在和男人说话的宁溪月,有些鄙夷:“咋地,你看上了?”
“我倒是想看上啊,就怕人家执事大人看不上我!”
“……”
阿四手中的竹篙蓦然一顿。
顾飒怕他失态,立即抓住他的衣领,抓到自己面前,又一手捂住他的嘴。
“别嚷嚷!小心她一发怒,把咱们都抓起来。”
“可是……”
“我问你,要是你们这里突发情况了,你们有全身而退的法子吗?”
阿四表情一变,稍微犹豫了一下:“……没,没有!”
“胡说!这里四处都是水,没地方蹲没地方藏的,你们会没有为自己安排退路?”顾飒才不信他的胡说八道呢:“你告知于我,带我们一起逃,我就不告诉她你已经知道她的身份了!”
“……”
阿四疑惑的看了她一眼,显然不信她的话。
他不认识宁溪月,自然也不认识顾飒,怎么会贸然相信一个陌生人的“好心”警告?
不过,他还是用自己的语言说了句什么。
艄公听到这话,立即看向了阿四,随即又不动声色的看向宁溪月。
顾飒猜到他应该是和艄公通过信息,给了他警告了。
就在此时,艄公突然冲着阿四点了一下头,一歪身,直勾勾的摔进了水里。
众人大惊的时候,阿四也一个猛子扎进了水里。
“他们要走,跟上他们!”顾飒拽着素裳,紧跟着也跳进了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