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府尹的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顾飒的疯批他是有所耳闻的。
京都那样的地方,都被她掀起了不小的风浪。
听说寒汀城也被搅和的不轻,林宇钦都在她手里连续吃了好几次的瘪。
倘若这个女人真的僵矛头对准他,要对他下手的话,他肯定没好果子吃!
但是……
就这样答应她放人,他府尹大人的面子往哪摆?
再说了,何小姐的死总要有个凶手吧?
“怎么?我的话不够清楚?还是你们不想理我?”
见他们两个大男人都不说话,顾飒直接祭出杀手锏。
“那好,咱们明天刑场上见!”
“小夫人,你要做什么?”陈师爷下意识的脱口而出。
顾飒冷笑,转身而走:“做什么?我也不知道到底要坐什么……”
何府尹和陈师爷面面相觑。
顾飒:“可能劫个法场先……”
何府尹和陈师爷的头瞬间就大了。
陈师爷:“大人,这?”
何府尹:“别大人了,先留下她,再说后话!”
他已经和顾飒撕破了脸,只能陈师爷出面。
陈师爷没法子,硬着头皮上去说软化,好说歹说,顾飒总算是松了口,不走了,但是之前的条件不变。
她相信,以何府尹和陈师爷这种官场老狐狸来说,想要给左春敬一个活命的借口,不是难题。
陈师爷没法子,只能将她的意思原封不动的转达给了何府尹。
“大人,小夫人说,左春敬她是一定要救的,要活口,至于其他的,让咱们自己想办法!”
“……好!”
“大人?当真是应了?”
“要不然呢?现在都这样了,还有拒绝的理由吗?”何府尹咬碎了老牙:“她就是个疯的!”
“那,那我们怎么做?明天就是斩首的正日子啊!”
“这不是有你这个师爷吗?”何府尹将烦恼又丢给了陈师爷:“你来想办法!”
“我,我能有什么办法?”陈师爷也是一个头两个大。
“不管你,当初是你想到那个馊主意,才惹出后面的这些麻烦事,反正这件事你得想个法子,把这件事圆过去才行!”
“……”
陈师爷听的吐血。
他可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当初好不容易挖了个坑,弄了左春敬进去做替罪羊,现在还得想办法把他捞出来,还得是无罪释放的哪一种!
真是造孽啊!
不过,能干师爷的人都是有两把刷子的。
陈师爷在薅掉两把头发之后,当真是想到了缓兵之计。
他找来肖儒,让他去牢房提个死囚过来,先是暴打了一顿,然后又许下重金给他的家人,让他顶了杀何小姐的罪名。
那个死囚本来就是要被斩首的,又被威胁利诱了之后,想着一个罪名是死,两个也是死,索性就用自己的脑袋再为家人争取一点金银,让他们可以过个好日子,也就答应了。
陈师爷趁热打铁,第二天将左春敬提了出来,当着众人的面,宣读了他的无罪释放。
自始至终,左春敬都没有说什么,目光很是不经意的掠过不远处的顾飒。
陈师爷的状子还没念完,他已然走向顾飒。
“左先生,你,呃,”陈师爷连续唤了两声,都没唤回左春敬回头,只好尴尬的笑了笑:“是这样的,诸位,左先生其实是我们请来的客人,之前让他认罪,是为了让真正的凶手麻痹大意,从而露出马脚,当然了,这都是肖捕头的功劳,肖捕头……”
肖儒被推到众人面前,脸色阴沉沉的很难看。
他不清楚顾飒究竟和他们说了什么,左春敬怎么就无罪释放了。
但是官大一级压死人。
何府尹让他做的事情,他必须无条件配合。
左春敬来到顾飒面前:“是小夫人救了我?”
“你本就是无辜的,谈不上救,”顾飒不动声色:“就当我是想亲口问你,为什么要认罪吧!”
左春敬瞳孔一缩:“你怎么知道我是无辜的?万一真是我杀的呢?”
“你不会的,以你的身份地位,想要什么样的女子没有,何必要对一个失了身的女子杀人灭口?”
“……”左春敬神色大动。
顾飒侧眸:“怎么,左先生不知道?”
“我自是知道的,你又是如何知道的?”
“何府尹和陈师爷联手做了这场局,被我查出了端倪,又怕我闹出来,自然是不敢不说 ,先生呢?”顾飒的眼中多了些八卦的味道:“先生又是得知的?”
她这么坦诚,左春敬犹豫了一下,也实话实说:“是何小姐告知我的。”
顿了一下:“其实,我并不是无缘无故出现在这里,也并不是无聊又的做何小姐的授课恩师。”
顾飒眸底的八卦更浓了:“看来,这里面有一个很长又很有意思的故事呀,先生介意和我一起喝杯酒,细说这里面的故事吗?”
“好啊!”
“先生这边请!”
陈师爷还在那里努力圆谎,一转头,才发现顾飒和左春敬不知道什么时候都不见了。
左春敬去了温客居,简单洗漱后,换了身新衣服赴顾飒的邀约。
进了房间,才发现她只邀了自己,一时间有些犹豫。
“就我们两个人?”
“先生不好意思?”
“也不是,只是我如今的身份比较尴尬,毕竟有何小姐的事情在身上,怕是影响小夫人的清誉。”
“身正不怕影子歪,我和先生坦坦荡荡,问心无愧,怕什么?”
顾飒斟了一杯酒,递给左春敬。
自己则拿出一些瓜子果糕:“听故事,得配上瓜子才有意思,先生请说。”
“也没什么好说的,不过是一次机缘巧合,我遇到了何小姐的那位良人……”
只不过,左春敬遇到他的时候,他已经奄奄一息了。
“何府尹不想他那样的人玷污了门楣,所以派人追杀他,那孩子也是可怜,深中十多刀,大雨滂沱,身下都是雨水……我虽然救了他,却救不回他的命。”
“那孩子临终前,托我将他们的定情信物交还给何小姐,还叮嘱我说,不要将他身死的事情告知何小姐,让何小姐有机会的话,再觅佳婿。”
“……”
左春敬那个时候正在流浪,也没什么好去的地方,所以就带着信物来到了庆兰府,并且借着的和黄木海认识的契机,顺利进入何小姐家里,做了她的授课恩师。
那个时候何小姐心情不好,左春敬怕刺激到她,所以就隐瞒了信物的事情,想着等她淡忘这件事情以后,再告知于她。
“可我也不知道,事情怎么就失了控,等我发现不对的时候,一切都晚了,何小姐把那杯下了药的茶水端给我,我思前想后,就将信物交还给了她。”
“我那天的本意,是想着何小姐能够迷途知返,一切重新再来。”
“可没想到,何小姐竟然一时想不开,上吊自杀了!”
“当时我将信物交给何小姐之后,我就走了,可之后总是心神不宁,总感觉要出事,就又折了回来,果然……”
当时的左春敬,看到何小姐尸体的时候,整个人都懵了。
他的本意,是想要完成一个孩子的遗愿,让他的爱人好好的活下去,可结果呢?
适得其反!
他的爱人竟然上吊自尽了!
这一刻,左春敬感觉是自己逼死了何小姐,又联想到自己这十多年来的浑浑噩噩,一时间心如死灰,即便面对何府尹和肖儒的杀人指控,他也什么都没辩解,任由他们将自己当做凶手抓了起来,斩监候。
“先生真的会死吗?”顾飒看向左春敬,意味深长的淡眸一笑:“还是说,先生的本意,是想要借这一次的死亡,来一次死遁?”
“……这你都猜到了?”左春敬着实大吃一惊。
顾飒说的没错。
之前他不在乎被当做杀害何小姐的凶手,判一个斩监侯,是因为他有的是脱身的法子。
而如果能借着这一次的死,可以遁走隐世的话,那世上就再也没有左春敬这个人了。
可惜,这一切的一切,都被顾飒给打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