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为什么要恨?”君夙折奇怪她的问题:“母亲生病离我而去,又不是故意抛弃我,为什么要恨她?”
“没事,她就是随口一问,”顾飒连忙掐住沈约手臂,示意她不要多说话。
言多必失!
君夙折只是不知道母亲还活着,不是傻!
沈约过多关注他母亲的事,他即便不怀疑沈约是自己的母亲,也会怀疑她和母亲当年身死的事情有关。
沈约控制好情绪,没有再多话,依依不舍的目送他离开。
只是一转身,泪水止不住的落了下来。
她自嘲一笑:“是不是很可笑?当年我抛夫弃子,今日却在你面前落泪!”
“沈姐姐,我不知道你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会狠下心抛弃君夙折,让他像一个没娘的孩子那样长大,但我想……你这么做,终究是有你的苦衷的!”
顾飒无奈一声轻叹,抚去她脸颊的泪水,软语道。
“我刚才不是故意阻碍你们母子相认,而是如今局面如此,如果在这个时候暴露你的身份,对你对他都不好……”
她看的出来,沈约并不想和君夙折相认,否则她不会以这样的身份来相见。
至于为什么会哭,毕竟沈约是君夙折的亲生母亲。
身为生母,在听到儿子亲口说出那些遭遇时,肯定是心如刀绞。
而造成君夙折如今局面的,都是源自于她当年的抛夫弃子。
如果不是她诈死离开,君夙折也就不会遭遇那些非人的折磨。
沈约也是人。
也不是十恶不赦的恶人!
在听到这些事情的时候,来自血脉间的牵绊和母亲的愧疚,就会让她自我崩溃。
既如此,理性的顾飒只能及时遏制住事态的发展,及时赶走君夙折。
她怕君夙折再待下去,整件事会无法收场。
毕竟,这是沈约藏,几十年的秘密,不能在今天功亏一篑。
而君夙折呢?
他们的计划已经到了关键时刻,绝对不能在这时候生出什么幺蛾子。
顾飒没有再安慰沈约,而是由着她哭,直到许久,沈约才稳下了情绪。
“你们这次避走寒汀城,是想暂避锋芒吧?”
顾飒喝了口凉茶,看着门外:“你知道的,陛下刚登基,根基不稳,所以疑心病最重,而小侯爷如今是权势鼎盛,又在陛下登基时帮他登上大位,如果换做是你,你会怎样?”
“还能怎样?功高震主!君王忌惮!”沈约的瞳底闪过一抹锋芒,锐冷了很多:“这是所有帝王的通病。”
“所以,我和小侯爷商量了一下,与其这样和陛下争锋相对,让陛下对我们猜忌,不如就此身退,选一个地方韬光养晦,看别人龙虎斗,我们坐观其成,岂不是渔翁得利!”
“看样子,你们已经谋划好了全局,想好了未来,既如此,我也就不勉强了,只是……如果你们在将来有需要我的地方,尽管来找我!”沈约没有再说什么。
她心中也清楚的很,就目前的境况而言,君夙折离开京城这个权利中心,是最好的选择。
——
皇城。
幽暗的灯光下,赵子佑小心翼翼的将血丹供奉起来,还紧张的擦了擦手。
“如今血丹到手了,接下来就是要……”
想到了什么,他突然皱眉,若有所思的看着一旁的青铜鼎。
片刻后,走到一面墙边,按下机括。
随着机关“嘎吱嘎吱”的声音,一阵锁链的“哗啦”声骤然从黑暗中传来。
赵子佑举起烛灯,慢悠悠的走进去。
血腥味中,一个人影渐渐清晰。
见到赵子佑进来,那个人显的很慌乱,呜呜咽咽的往后躲着,拽的铁链子又是一阵晃动。
“别怕,别怕,朕不会伤害你的,这就是要和你聊聊……”
赵子佑走近了,蜡烛的光芒打在一个黑影的身上,赫然露出个一半折断的翅膀。
那赫然是一个长着翅膀的西岳羽人。
只是这个人长得很奇特,他的脸与人很不一样,五官反而有着鸟类的样子,一双大大的眼睛充斥着惊恐,极力躲闪着照在眼睛里的烛光。
他很怕光。
拼了命的扭着头,不看蜡烛。
赵子佑在他身边半跪下,伸手抚摸着他折断的翅膀。
“别怕,别怕,今天朕来是要告诉你,朕看到了一个你的同类……”
“……”
西岳羽人遽然转头看着他,眼神刹那间变了变,但随即又变成了慌乱,紧张的甩开他的手,缩进了角落之中。
“朕就知道,西岳羽人不会只有你一个,这世界上肯定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果不其然,朕就找到了第二个,你大概猜不到,第二个会是谁吧?”
赵子佑的目光缓缓的看一下黑暗,眼神变得有些空洞,但又透着一丝丝的阴狠。
“不只是你猜不到,朕也没有想到,谁又能想得到呢?军侯府的那个小崽子……竟然也是西岳羽人!”
他到现在都忘不掉,亲眼看到一个小羽人从天空中落下来,从自己手中抢走东西的那个场面。
谁能想到呀,西岳羽人竟然那么堂而皇之的出现在他的面前。
“君夙折,顾飒!他们两个人当真是好心机呀,那么隐秘的一个小崽子,竟然堂而皇之的藏在朕的眼皮底下,不过这样也好。”
赵子佑突然嘿嘿嘿的笑出声,一把掐住了西岳羽人的脖子,扭到自己面前。
“等朕搞清楚不死丹的配比,第一个拿你开刀,反正就算失败了,朕还有君空阑那个小崽子可以用,所以,好好的享受你这为数不多的时间吧,哈哈……”
他大笑着,慢悠悠的将西岳羽人甩开。
他没有注意到,在西岳羽人被甩开的瞬间,翅膀的断茬处勾住了他腰间的一个小金挂件,将它勾在了翅膀底下,藏好。
等赵子佑离开后,他迅速将小金挂件掰直了,捅进了脚踝所挂的铁锁锁眼中。
但是不论他怎么努力,铁锁的纹丝未动,气的他仰天大叫。
但是不论他如何的咆哮,声音都淹没在黑暗之中,没有传出去一丝一毫。
夜,又恢复了平静,就像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