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玉珠听到动静望过来,“阿梨,怎么了?”
“没事。”
姜映梨摇摇头,并没有把姜青芽过来的事说出来。
李玉珠注意到她手里抓着的枯草,惊讶:“这不是晒干的猪草吗?这可不兴吃。我小时候村里有姑娘家穷,就挖了这草回去煮了吃,想着猪能吃人也能吃,结果长得膘肥体壮,嫁都嫁不出去。”
“阿梨,你要喜欢吃菜,我回头去割些塌塌菜回来,这可别沾。”
说着,她就伸手拿走了猪草,丢到了墙角的雪堆上。
姜映梨:“……”
她不是想吃。
她也不好解释,点头应好,便转身回房了。
她对猪草不熟悉,但结合李玉珠和姜青芽的话,原主应当是吃了姜青柚下了这干草的做成的食物才会突然发胖的。
这种植物里面含有的物质不但会促使人发胖,还会有令人胃口大开的功效,其实有点类似于现代说的激素发胖。
这种因为皮质醇增加导致的向心性的肥胖,在停止食用相应的的东西一段时间后,身体才会慢慢恢复正常,然后再去增加运动,减少饮食来减肥,才会有效果。
否则,也只是事倍功半。
姜映梨喃喃道:“原来姜青柚说的话是这意思……”
当初,姜青柚失控之下,曾经对沈隽意脱口而出过——“你也贪图她曾经那副妖娆皮相。那可能要让你失望了,她这辈子都如此了!”
她当时就察觉出有异,也想过是姜青柚私下做了什么手脚,唯独没想到她下的竟然是猪草……
不,兴许她下的不仅仅是这个。
姜映梨摸了摸脸上的消退的红疙瘩,猪草可不会令人毁容,她应当还下了其他的东西……
那么,姜青柚一个连远门都不曾出过的小姑娘,又是从何处得知到这些阴毒的办法的呢?
总不会是莫敛舟吧?不,莫敛舟与其亲近是从原主发胖开始的……
她捏着下巴,微微眯起眼,“……看来,这姜青柚还有很多小秘密值得挖掘呢!”
知道缘由后就好办了,姜映梨重新调整了下减肥方案,现在只能延长减肥的周期了。
……
天气日渐寒冷,黎衡和凌降曜收拾妥当后,就准备快马加鞭赶回京都了,不然赶不上大年了。
姜青柚特地带了些特产过来送别,她凑到黎衡跟前说话,一副依依不舍的模样。
“侯爷路上小心,注意安全!”顿了顿,她沮丧问道,“侯爷明年还会来柳城吗?”
她也的确舍不得黎衡。
因为黎衡,她吃到了权势富贵的好处,比起从前的日子不知好了多少倍,便是家里上下都对她毕恭毕敬。
她不愿意黎衡离开。
毕竟只有在跟前,她才能时时刻刻地刷一刷存在感,人都是需要相处培养感情的嘛,无论是爱情友情还是亲情。
黎衡笑道:“这得开年后再看了。你若是有事,就往驿站送信,按照我说的法子,会有人投递到我手里的。”
姜青柚不好多纠缠,低头道,“好。侯爷多多保重身体,您这中毒才初愈,可得好好地养身体,莫要留下隐患才好。”
说着,她递上特产,“侯爷应该没来得及准备特产,这是我特地搜罗来的,也希望您和家人能喜欢。”
“好。”黎衡点了点头,心中颇为温暖。
虽不是贵重物品,但这份心意已经弥足珍贵。
可能是在京中待久了,他见过太多被权力利禄蒙了眼的人。父子反目,兄弟阋墙,姐妹相残,极少再见到这般纯粹真切的关怀了。
赵山长也领着莫敛舟前来送别,凌赵氏刚跟其道完别,就见旁边的凌昭昭丝毫不见不耐烦,反而很是乖巧地行礼致别,全程都是笑眯眯的模样。
这小祖宗的老实模样,别说凌降曜,就是黎衡都颇为惊奇。
换成往常,她早就该叫嚷着催离开了。
黎衡:“昭昭不着急回京了,今天怎么这般安静?”
先前那段时间,闹得最凶要早早回京的就是凌昭昭了。
凌昭昭:“……黎叔,你们依依惜别,我是这般煞风景的人吗?再说,我倒是觉得再多停留两日也不是不可。”
这样她还能再去找沈隽意说说话呢!
这两日她满脑子想的都是沈隽意,只要想到他心里就欢喜雀跃。
黎衡惊讶:“哟,昭昭懂得体谅人了啊!不错啊!”
“那是。”凌昭昭抬起下巴,不高兴地纠正道,“黎叔,您别总是把我当小孩子。我开年就及笄了,是大姑娘了,能嫁人了!”
凌昭昭虽然外表看着不小,但其实她今年也不过是堪堪二七年华。
说着,她看着莫敛舟,抿唇不悦道,“你上回给我指错人,我还没跟你算账呢!”
莫敛舟无奈拱手,“凌小姐,小生当真是冤枉。我……”
“罢了。”凌昭昭不想听他解释,摆了摆手,“虽然阴差阳错,但我原谅你了。”
毕竟要不是弄错人,她估计那时就让丫鬟从后把沈隽意兜头打一顿了,届时恐怕就成冤家了。
她又看向赵山长,换上了一副忐忑扭捏的模样,捏着衣角道:“赵伯伯,你……你要好好照顾你的师弟,开年后我会再来的!”
然后,她脸颊飞起红晕,极为不好意思地钻进了马车里。
赵山长愣了愣,扭头看向黎衡,“她说的是谁?”
黎衡摸了摸鼻尖,“总不会是我吧?难道是沈隽意?她怎生会认识小师弟的?”
随后两人的视线都看向了莫敛舟。
莫敛舟:“……”
这让他怎么解释?
他还没组织好语言,凌赵氏就笑眯眯出声道,“好了,时间不早了,我们得抓紧赶路了,不然再耽搁,天就该黑了,赶不到驿站了。”
于是,几人就纷纷拱手作揖离别,上了马车离开。
黎衡上车前像是想起了什么,回头迟疑地跟凌赵氏絮叨道:“昭昭她该不是对沈隽意……那沈隽意可是有妻室的人,她跟你一向亲近。你一路上好生劝劝她,若是回京叫大哥知道,她就少不得挨批的。”
凌赵氏:“我知道了。”
“还有……”黎衡忍不住又问了句,“你真的不觉得那沈隽意有些眼熟吗?”
凌赵氏不是第一次听到这句话,她笑容完美,“有吗?”
“兴许我记错了吧!哎呀,年纪大了,这记性就不大好了。”黎衡挠挠头,上了马车。
凌赵氏勾了勾唇角。
能不熟悉吗?
这张脸可是跟平阳公夫人娘家弟弟年轻时,长得有九成九相像,特别是那双眉眼。
只是,那位少年英才,一颗忠心向君,瞒着家里参军,遗憾地英年早逝了。
所以,他们才记不起来。
但她却是印象深刻得很哩!
她永远都无法忘记那时,那双眼眸里藏着的阴狠和带她的屈辱……
就因为太过深刻,她打一眼就认出来了。
而外甥肖舅……黎衡等人才会熟悉。
没错,沈隽意就是平阳公夫人流落在外的儿子。这件事只有她知道实情,也是因为兄妹亲缘,凌昭昭才会对沈隽意颇为亲近心动。
不过,凌赵氏现在不打算揭破,甚至乐见其成。
因为她很想看看,到时平阳公府众人的反应……
一定很有趣吧!
凌赵氏遮住眼底阴霾,垂眸踏上了脚蹬。
姜青柚站在赵山长身后挥手目送豪华的马车队伍离开,直到后面骑着马的护卫也紧随其后离开,地上只剩下斑驳的马蹄印,她才若有所失地收回视线。
姜青榕有心想跟上前跟赵山长搭讪,但对方只是淡淡扫了他一眼,朝着莫敛舟颔首道:“天寒,你也早点回去。”
说完,他就上了街边的青布灰马车,消失在了街角。
姜青榕失落道,“看来山长是对我失望透顶了……那我还有回书院的机会吗?”
莫敛舟拍了拍他的肩膀,“先回去。”
姜青榕避开他的手,脸色微沉,他记恨沈隽意,但心里对莫敛舟也有结,便不肯跟他再亲近。
“哥哥。”姜青柚蹙眉,“这件事跟敛舟没关系,你何必这样?”
“哼。若不是他假传消息,给我希望,我何至于落得如此下场?沈隽意有错,他难道就没有吗?”姜青榕冷笑道。
莫敛舟见讲不通,也不欲多言,刚要走,突然从身后跑来几个人。
“姜兄弟,你在这啊。”来人是郝癞子,他哥俩好的搂住了姜青榕,“我……”
姜青榕脸色铁青,怕他说漏嘴,连忙截断他的话语,“你,你怎么来了?还没到时间呢!”
“我知道。”郝癞子笑眯眯道,“我这不是路上瞧见你,特地来提醒你一句吗?我可是纯纯的好心肠啊。”
他还真就是好心好意。
前头高七难得出手拦他,他就因为姜青榕跟高七有联系,便主动来卖个好。
姜青榕不欲跟他多接触,推开他的胳膊,仿佛他是什么脏东西一般,拍了拍肩膀,“我会遵守约定的。你别来找我了!”
郝癞子见此,不悦地撇了撇嘴,“你们读书人就是假清高。要不是高大哥,我才懒得罩着你……”
“什么高大哥?”姜青柚看出他们都不是什么正经人,蹙眉道,“哥,他们是什么人?你怎么跟这种人混在一起?”
“姑娘,你怎么说话的?我们是哪种人了?”郝癞子不高兴了。
“阿柚。”莫敛舟把她拦在自己身后,他抿唇,表面礼貌道,“她不大会说话,还请你们别多计较。只是,还请你们说个明白,发生了何事?”
姜青榕怕他们乱说,急急忙忙道,“没什么。我不认识什么高大哥,你们快走了!”
郝癞子一愣,重复道,“你不认识高七大哥?”
“我怎么可能认识那些下三……那些人。”姜青榕抿唇。
郝癞子的脸色瞬间变了,“哼,原来是我误会了。那么,希望过几日我来时,姜公子已经把钱准备好了,不然我也不是吃素的。兄弟们,走了,我请你们喝酒去!”
等到人呼啦啦的离开,姜青柚一头雾水,“哥,这是怎么回事?”
姜青榕不肯多言,别过头。
莫敛舟望着离去众人手上的纹的青龙,突然福至心灵,“姜青榕,你该不会……借了印子钱吧?”
姜青榕一僵。
“什么?”姜青柚惊愕,恼火道,“哥,地下钱庄九出十三归,可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你怎么敢的!还不快把钱给还了去。”
“是啊。阿榕,你再如何,也不该跟这些下三滥的人打交道,你可别忘了你的身份。”莫敛舟也一脸不赞同。
也幸亏赵山长已经离开,要是叫他撞见这一幕,姜青榕妥妥被赶出书院了。
姜青榕被说得也着恼了,他捂着头愤怒道,“我能怎么办?书院让我立刻赔钱,沈隽意逼命一样,十两银子我去哪里筹?就是跑回家卖地都来不及了,更何况,我怎么跟家里再开口?”
“除了地下钱庄,我还能从哪里短时间凑十两银子?你们就会责怪我,我又能如何?”
一时间,两人都沉默了。
莫敛舟:“……那方紫铜油烟墨呢?”
“呵,何荣轩就不是个好东西。”姜青榕冷笑着,把前头的事说了个明白。“……我出去贱卖,现在年底,各家各户都忙着买东西过年,哪里顾得上买这些风雅之物,几日了还没消息。”
“你把跟那钱庄的契书拿出来给我看看。”莫敛舟说道。
姜青榕这回没有再抗拒,几人匆匆回了家,他从房间里老老实实地把契书拿了出来。
莫敛舟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突然,他指出其中一道错漏,“这九出十三归……指的似乎是日息。”
姜青榕愕然,连忙劈手夺过契书,“怎么可能?那还不如明抢……”
可等看到莫敛舟指着的位置,他震惊地摇头,“不可能,这里先前不是这般写的,明明说的是一月利钱,怎生突然变成了日……”
如果是日息,岂不是一天就是四两银子的利钱?按照利滚利息滚息……岂不是天文数字了!
姜青榕只觉眼前一黑,险些一头栽倒在地。
“哥哥!”
姜青柚也被吓住了,连忙去扶人,结果因为猝不及防,自己也被带得摔倒在地了。
“阿柚!”莫敛舟连忙伸手来扶人,奈何他也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只能推开沉重的姜青榕,把人从地上拉了起来,关切道,“你伤到哪里没?”
冬日衣厚,姜青柚倒是没摔伤,她也被这天价利钱惊住了,此时她拉住莫敛舟的衣袖,惶恐道,“敛舟,这可怎生是好?那些人可都不好惹,我,我们是不是应该报官?”
“滥收利钱,的确是朝廷律法禁止的。但这些地下钱庄一般背后都有人坐镇,恐怕报官不一定有用。”莫敛舟垂眸,摸了摸契书,“这笔迹应当是做了假,我听说有些墨有奇效,写下的字,第一日跟第二日显示的会有差异。这月和日二字应当如是……阿榕是着了道。”
顿了顿,他又道,“偏生侯爷他们刚离开,不然若是能求得侯爷出面,兴许能揭过。但阿榕先前不说,现在为时已晚,不出意料,年前他们必会上门催一波债。”
“届时,就不是十几两银子,而是上百两了。”
闻言,姜青柚的呼吸一窒,差点没跟着一起昏过去:“上百两银子……哥哥,他糊涂啊!他怎能与他们筹谋,那不是与虎谋皮吗?如今我们便是凑钱,都没地方凑了啊!”
她急得跳脚。
年前生意惨淡,她最后一点私房钱都填进去送黎衡特产,以作讨好了,如今已不是囊中羞涩,而是身无分文了。
“敛舟!”姜青柚眼含热泪,仰头望着莫敛舟,仿佛他是她心目中的神祗般,期盼道,“你会有办法的对吧?”
莫敛舟想起方才姜青榕说的那些话,不知为何,突然脑中划过姜映梨的脸,他很快摇头甩开。
“是有一策。”顿了顿,他抿唇,慢慢道,“只是,需得让姜映梨出面。”
姜青柚脸色一僵,她不敢置信地抬头,“你,你让我去求她?”
这不比杀了她还难受吗?
她好不容易筹谋来了今日,跟姜映梨早已是不死不休,便是她再厚脸皮,此时也拉不下脸去求姜映梨。
更何况,她也不觉得姜映梨有什么能为。
上辈子,姜映梨能一步步攀上高峰,成为高贵的诰命夫人,靠的不过是黎衡的帮衬,是莫敛舟的荣光!
而现在这些都是她的了,她凭甚去求姜映梨?
莫敛舟也不想提起姜映梨,那总让他想起曾经的所为,那并不是什么好的记忆。
他淡淡道,“如今有两个办法脱困。一个是出钱立刻把这个窟窿堵上,阿榕手里有一方紫铜油烟墨,便是再品质差,若是何荣轩愿意回收,不说拿回五十二两,拿回三十两,也足够了。”
“而第二个法子也是跟何家有关。何家在柳城虽不算一手遮天,却也是颇有名望,不管是跟官府,还是地下钱庄等处,都应当有往来。”
“要是何家愿意出面说一声,那么阿榕定不会被为难。而姜映梨的亲娘,是何家如今的主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