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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计名(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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捡狗把蒜头拉回家,刚进家门就劈头盖脸地用巴掌打过去。蒜头伸手一挡,分辩说,我也是在上工,我也是在挣工分,凭什么打我!捡狗收了手,听他把真相告诉大家。

蒜头果然是在上工,这工作与他那一手好算盘有关。

上农业中学后,蒜头提不起劲。两年一过就是回家务农,白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呢?知道秦皇汉武又能怎样?懂得马克思主义又能怎样?农民是中国社会的最底层,面朝黄土背朝天,看着公社干部穿着白衬衫在村里转悠,那才是上等人的生活。但农业中学把这条路给堵了。

蒜头的变化,被班主任看在眼里。他对蒜头说,既然进了农中,就要学点将来农村工作有用的东西,看看梅江两岸,人民公社最缺少的是什么呢?就是能写会算的人才,好多队里不会记账,就用木炭在墙上画圈圈写“正”字,简单的生产计算还能应付,但一个大队、一个公社,有多少工作要谋划、记录?特别是调剂粮食,那可是关系着大家的肚子问题!

蒜头说,让他们上大学的人去谋划吧,我反正回农村当农民!

班主任说,上大学的人才,自然有他们要做的事情,他们要谋划城里的事情、工厂的事情,梅江村子里的事情,还得当地的人来谋划!你还是下苦功夫学会珠算吧,将来会有用处的!

班主任的话让蒜头醍糊灌顶。蒜头本来就对珠算感兴趣,从此更加着意苦练。远仁看到蒜头每个周末背着算盘回村,在家里把算珠拨辟里叭啦响,就打起了蒜头的主意。

有一天,他准备了酒水和茶果,把蒜头引到了家里。远仁说,蒜头,帮叔个忙。蒜头问,怎么帮?

远仁说,我们队里记工分,以前我都是晚上记在脑子里,村里的账成了一个麻团,每年到了年底,我把仓库的物产称个总数,社员们工分由他们自己报数,这样简单的分粮办法落个好人情,但现在的事情越来越多,再这样下去不行了!你学会了算盘,周末没事正好可以帮村里做事。

蒜头说,可以帮,但我得跟我奶奶说说。

但远仁知道,由于两家的历史纠葛,如果大人知道了不一定同意。他就说,我估计你父亲知道了,他不会同意,从前我与他闹过矛盾。不如你先帮我做着,能挣工分回家他还不会答应吗?当初姆你妈不让你读书,就是想让你早点回来帮家里做事,挣工分养家。现在你坐在家里就能挣上一天工分,这不是两全其美的好事吗?

蒜头觉得远仁说得有道理。他那时正想找个实习锻炼的机会。虽然在学校里他把珠算练得如火纯青,但毕竟要经历实践的检验,搞财务不只是算数,还要学会谋事。蒜头想到这里,就一口答应了。

只是不料到,这事还是被父亲撞破了。何氏听到蒜头说在挣工分,停下浣洗的衣服,看了儿子一眼。灯花准备午餐,一边打开窝盖一边说,蒜头,你到底在干什么活?

蒜头帮助婆婆添了把柴火,再次把记账的事讲述了一遍。捡狗拳头放了下来。何氏搓着盆里的衣服,说,这事可靠吗?蒜头说,我也不知道,反正我还是个学生,就是先练练。

捡狗听了,心里非常纠结。他想,能够不下地而拿上工分,自然无话可说,但他不希望蒜头帮远仁,因为两家人甚至两姓人一直存在争斗着。但所帮之事毕竟是队里的,也可以说不是在帮远仁,而是在帮全村人。

捡狗坐在竹椅上没烟,好久没有吭声。一直习惯了体力劳动的营生,突然家里出了个凭文化挣工分的人,他好像有些无法适应。自从书声进林业公司后,他知道了文化的用处,也希望蒜头能像书声一样成为公家人。听到蒜头在远仁家里好吃好喝,居然拿到了他忙活一天的工分,捡狗对文化的敬意又加深了。

但让捡狗忧虑的是,远仁会把这么好的活让蒜头做下去吗?这活儿就几个人摆在桌面上,没人看得见深浅,会不会出什么事呢?前段时间,他就听说公社里处分了几个做假账瞒产的干部。如果远仁加害,蒜头年纪轻轻,没有一点儿防备之心。

吃完午饭,捡狗把蒜头叫到跟前,把两家的仇怨讲了一遍,要蒜头提高警惕。蒜头听了,果然非常气愤,说,明天不再去帮他记账了!

灯花却不这样认为。她说,去还得去,这是全村人的事,他再精明,心里记账容易变成糊涂账,弄乱了那可关系重大,那可是全村人吃饭的大事情!

灯花发了话,捡狗无法可说。

灯花又叮嘱说,你这一辈子总要迈开第一步,用文化谋生劳动,要记记住你手上的笔,与你父亲手上的锄头差不多,一不小心就会把庄稼弄坏,让乡亲们挨饿,所以要坐得端,行得正。

下午上工时间,远仁准时吹响了哨声。他看到社员捡狗走了过来,心里一阵紧张。但捡狗没有说什么。远仁放心了,他知道这是同意蒜头继续当他的助手。一颗心悬着的心落了下来。

远仁安排好农活,赶紧回村场叫蒜头。两人一边走,一边说家里人的意见。蒜头说,我婆婆没说什么,就是叫我们要小心些,不要弄错了账目让乡亲挨饿。远仁说,灯花深明大义,我真是佩服!

来到远仁家,两人坐了下来。远仁一边回忆上工的社员,一边说名字和数目。蒜头一边记账一边问,怎么男人12分,女人10分,这不是搞男女不平等吗?

远仁说,男人出力大,给同样工分才是不公平呢。

蒜头又问,怎么狗蛋年纪那么小,能拿到大人的一半?远仁又说,今天他们几个小孩承包了一丘稻田收割,工作量值得这个工分。

两人的配合并不顺畅,总是唱得快,记的慢。远仁念的都是些小名,又是土话,蒜头有很多字无数书写,不得不停下来反复研究社员的真名。这些名字大多数不伦不类。

当远仁念到“捡狗”的名字时,蒜头却写下了“父亲”两个字,然后跟着念了一遍名字和工分。远仁听着不对劲,说,“父亲”是谁呢?是记你父亲吧,得写名字——“捡狗”。

蒜头就说,我怎么能写父亲的小名呢,这是不尊重大人,古代人讲究避讳呢。远仁说,好吧,那就休息一下,你回家去问奶奶,你父亲的大名是什么。

看到蒜头中途回家,灯花奇怪地问,今天收工这么早?蒜头说,不是,我是回家里来问父亲的大名,记账时父亲的小名我不敢写。

灯花说,大名?可想不起来了,你出生那年,我们家修族谱,叫黄石的话事人郭家贵整理资料“记流年”,合着辈份给你父亲捡狗取了个大名,你去谱里翻来看看。

蒜头又问,什么是“记流年”?奶奶说,就是记住我们家过去的事情,先祖在梅江边开基,一代代传下来得有个记录,修族谱才有资料。

蒜头跟着灯花来到屋里。灯花从床底拉出个樟木箱子。拂去尘土,打开箱子,里面却是一册族谱和一卷手抄本。

灯花说,拿出来好好瞧瞧吧,上届修族谱还是你出生那年的事,那时东洋人打进赣州,你父亲硬是冒险出去打柴卖钱,叫有银去千里之外的地方去修谱,谁知有银把钱拿来做生意了,于是又打柴卖钱,叫你叔叔书声再次前往,才修成了族谱呢。

蒜头说,那这谱里有没有我的名字呢?

灯花说,修谱时你还没有出生,你和后来出生的人,都只能叫先生帮我们“写流年”积下资料。后来政府禁止修谱,我思谋着再过几十年总会放开禁令,那有不记祖宗的道理呢?

蒜头取出族谱,细细翻看了起来,按着辈分和出生年月,终于找到了祖父和父亲的名字。放在嘴里一念,果然比小名“捡狗”庄重。蒜头对灯花说,以后建议父亲记工分就用这个名字吧。灯花点了点头。

灯花离开后,蒜头看得兴起,继续在家里翻看族谱。特别是前面先祖的传记,让蒜头读得饶有兴致。他比较着家谱与历史课本,寻找着互相印证的地方。

蒜头原来不理解大人们珍视族谱。国史是大人物的事,记的都是轰轰烈烈的历史,而普通百姓人生一世,草木一秋,多少人默默无闻,生死轮回,每个人从哇哇大哭开始入世,最后就成了族谱上一个名字,或一块墓碑(甚至连墓碑都没有),成为人类长河中一个无足轻重的节点,所有的悲欢离合都抽离失佚了。

即使是族谱,其实能够入传存志的,还是那些显赫的人物,与国史重合的人物,他们的画相在历史教科书上有,族谱里也有。但更多的人物,却无法吸引年轻人阅读。

读着族谱,蒜头读出了人世的另一种味道。家谱可以看出一个奇怪的现象,就是所谓“富不过三代”,那是冥冥中不可参透的天命。再伟大的人物,从他的家谱一看,前前后后都充满着广大而沉默的生命领域,不知道那一根线引向这个人物的诞生,或许一个辉煌的人物就是为了让更多默默无闻的族人有一个承前启后的位置。

比如祖父有财,经历了人世的困苦和漂泊,但最终在河屋这个小村落把飘絮般的家族稳定下来,给了自己生命。族谱的意义,就是让广大默默无闻的人群共同分享显赫人物的光荣。

蒜头捧着族谱,就仿佛在时间的长河中泅渡,寻看人类个体生命的源头,是那么荒莽难辨,而又来去有踪。

蒜头读得兴起,不知不觉就忘掉了记账的事。直到远仁出现在房间里,才惊慌地把族谱塞到箱子里。

远仁说,问到了没有?你父亲的大名叫什么?怎么这么久呢?蒜头说,查到了,查了好久,婆婆年纪大了,不记得了。

远仁说,在哪里查到的呢?远仁一眼看到了床底下的樟木箱子,说,这是你家的族谱吧,这可是查“四旧”的对象,怎么还藏着?!

蒜头说,实话告诉你吧,这是族谱,你不能说出去,否则我不帮你记账了!远仁笑了起来说,敢跟我叫板了,好吧,要把族谱藏好,别让公社干部看到了,那可就麻烦!

蒜头放好族谱,跟着远仁回去,接着把工分和账目梳理了一遍。远仁说,有文化可真好,队里的事每天挤在脑子里,把脑袋都胀破了,安置到了纸上就一身轻松!真盼着你早点毕业,这样你就是正式社员,是正式的会计!

敦煌说,族谱影响着后人的世界观和人生观!特别是老谱,叫“吊线谱”,一代接一代,一辈接一辈,用吊线串着,像是物理书上的电路图,有没有断香火,一目了然。

祝虎接话说,我年轻时看族谱,看到的是断了的部分,于是生出了悲观,加上时代的误导,认为传宗接代是封建,只生一个甚至不生就是先锋!以现在才幡然醒悟,悟已往之不谏,知来者之不可追!

敦煌说,是的,这就是悲观与乐观的哲学思辨,是就是如何看待半杯水的命题!鲲鹏听了,笑着说,你们两真像是演双簧!独依听了暗想,他的笑声,不知道对两位长者的意思是肯定,还是否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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