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食言,她自然知道指的是什么。
冷寻用血药,换了玄苍的命,条件是云梦牵不能与玄苍在一起。
可是如今,她却与他和好如初,不是食言是什么?
面对冷寻的怒意,云梦牵却是嘲弄一笑:
“食言?难道不是你食言在先吗?”
闻言,冷寻瞳孔一震,眉间跳跃着说不清的心虚。
她知道了什么?
云梦牵淡笑:
“云景天的犯罪证据,是谁暗中送给宋运诚宋大人的,你应该比谁都清楚。”
冷寻的心往下一沉:
“你都知道了?”
“我只是没想到,原来冷公子能把两面三刀演绎得如此游刃有余,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冷寻咬牙,腮边的肌肉跳动了两下,心有不甘。
“玄苍告诉你的?”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呵……早知道,我就不应该用血药去换他的命,死了干净。”
说罢,冷寻报复性地喝掉一杯茶,把茶杯重重地放在桌面上。
云梦牵裹紧了狐裘,唇边一直挂着一抹淡笑:
“冷公子何必生气,咱们之间算扯平了。”
“扯平?”
他嘲弄地笑了一下。
她是他第一个喜欢的人,他付出的感情,如何才能扯平?
可是他亦知道,他再没有机会了。
他向来不是个喜欢强求的人。
罢了。
云梦牵并不想深究他的心思,却对此事仍有不满:
“冷公子应该庆幸,因为你的食言,并未危及我兄长的性命,否则就扯不平了。”
当初她选择知而不报,为的就是保全云梓琛。
“可是因为你的食言,我却……”
“啪”的一声,冷寻将手中的茶杯捏碎。
碎片割破了他的手掌,有鲜血滴落。
我却失去了得到你的机会。
她没有损失,而他的损失,谁来弥补?
云梦牵看着他的鲜血,瞳孔微微紧缩:
“我叫人帮冷公子处理一下伤口吧。”
冷寻握紧手掌,任凭鲜血滴落,他需要更强烈的疼痛来覆盖内心的伤痛。
见他不语,云梦牵起身:
“我去看看苏苏……”
走出几步,她又转过身来,最后说道:
“苏苏是个很好的女人,即便你不喜欢,也别伤害她。”
她没有再看冷寻一眼,与冷寻之间的纠葛,到此就算结束了吧?
她只是不放心钱苏苏,有些心疼她的爱而不得。
刚刚离开八角亭,便有小太监来报,说是这几日云梦牵生病,绮兰伺候得很好,皇后娘娘有赏,让绮兰过去一趟。
云梦牵听着心里高兴,绮兰也是难掩喜色。
能得皇后娘娘的赏赐,那是多大的福分。
“绮兰,快去吧。”
云梦牵说道。
绮兰却不放心地看着云梦牵:
“可是公主,您身子刚刚好些,别看如今入了春,可这天还实在冷得很,要不奴婢先扶您回去吧?”
云梦牵歪了一下头,用脸颊碰了碰狐裘,看起来有些俏皮:
“你连狐裘都给我披上了,还怕我冷吗?”
“可是……”
“好了,快去吧,不
敢让皇后娘娘久等了。”
绮兰抿抿唇:
“是,那奴婢快去快回。”
绮兰走了。
云梦牵在御花园的小桥上看见了钱苏苏的身影,便朝她而去。
只是到了桥边时,云梦牵的脚步却是一顿。
这小桥下面,是一汪池塘。
夏日的池塘里,荷叶密密麻麻地铺满水面,荷花盛开,煞是好看。
而如今刚刚初春,温度仍然低迷,去年的荷叶枯黄,在水面颓败着,毫无生气。
而这一汪池塘,便是云梦牵六岁那年掉落的池塘,也是她与南流简定情的池塘。
虽然当年的有些片断她已经毫无印象,但是她却记得这里。
浑身禁不住一个激灵,她下意识的对这个池塘感到害怕。
望而却步之间,钱苏苏已经发现了她。
“牵……”
刚想似从前那样唤她,钱苏苏便觉不妥。
立刻快步行至她面前,规规矩矩地一福:
“公主安好。”
云梦牵有片刻的怔愣。
随即赶紧将人扶起:
“苏苏,你我之间,不必客套,还跟从前一样就好。”
许久未见,恍如隔世。
钱苏苏仔仔细细地瞧着她,好像重新认识了一个人:
“牵牵,我真没想到,你竟有这般的勇气,能独自一人为国为家报仇,太令人敬佩了。”
云梦牵笑了笑:
“我哪里是独自一人?我的身后……”
说起她的身后,她才发现自己竟是如此理直气壮。
原来她对玄苍的信任,从未减少,只有与日俱增,而她却不
自知。
钱苏苏接她的话说道:
“我知道,你的身后,有玄苍王子……不,应该是有当今的太子和皇上。牵牵,你的命真好,得此如意郎君,我真为你高兴。”
她的命好么?
算好吧!
历尽艰辛,苦尽甘来。
就是不知道以后……
想起南婉月不日即将进宫,想起那座为她新修的院子……
不,她不愿去想。
看着钱苏苏一脸羡慕的模样,她便知她心里在想什么。
“还在为冷公子伤神吗?”
提起冷寻,钱苏苏的笑容里便多了些苦涩:
“牵牵,许久不见你,有些事你还不知道。之前,任天成找过来了……”
“什么?”
云梦牵很惊讶。
钱苏苏倒是平静得很:
“任天成还是本性不改,如今又占山为王,成了山匪头子。他来找我,倒是没有为难我,只是还想让我跟着他去当压寨夫人。”
“那你是怎么想的?”
云梦牵急着问道。
钱苏苏转身往小桥上走去,云梦牵也下意识地跟了上去。
“我自然是不想再去过那种生活的。你也知道我的出身,官与匪本就势不两立,哪怕任天成对我再好,他也是匪,是我从小便最不耻的人。如今有机会脱离那种生活,我怎么还肯回去?”
“那任天成肯放你走吗?”
“不得不说,他是真心待我的。我原本也是他的女人,只要他不休了我,就算强行把我带走,我也是奈何不了他的。我提出了和离,他死活不肯同意
,后来……是冷公子出面替我解决的。”
“冷寻?他如何解决?”
“那天他出去了一趟,却带着伤回来,我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只是拿出了任天成亲笔写的休书,让我以后不用再担心被任天成带走当压寨夫人了。”
云梦牵思忖道:
“所以,他是用武力解决了问题?如此一来,任天成肯放过他吗?”
钱苏苏摇头:
“我不知道,冷公子武功在任天成之上,想来任天成应该也伤得不轻。我只是不懂,既然他肯为我拼命,为什么却不要我?”
云梦牵见她眼里的惆怅,也只能叹息: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苏苏,我喜欢一切顺其自然,尤其是感情这种事,强求不来,也乞求不来。不如安然自若,先过好自己的日子再说。”
钱苏苏望着她,似有所感,正欲说些什么,却见绮兰匆匆地回来了。
“绮兰,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不是去了皇后娘娘那里吗?”
云梦牵奇怪道。
绮兰走到近前回话:
“公主,奴婢还没到皇后娘娘那里,就在半路上遇到了娘娘身边的丫鬟,她拿了皇后娘娘赏的东西过来,奴婢就省了功夫。不过刚才奴婢回来的时候,见小太监领着映月往这边来了。”
云梦牵眉头微蹙:
“映月?”
绮兰以为她不记得了,便提醒道:
“公主莫不是忘了?就是璃妃身边的映月啊,那天奴婢还说,她看公主的眼神不太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