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玄苍的确被云梦牵震惊着。
他的身份,除了他身边几个最亲近的人,无人知晓。
天羽的人,包括云梦牵,更不应该知道!
他的双手渐渐移到了她的肩膀上,用力一握,声音低沉压抑:
“你怎么知道?”
他不怕她知道,他只是好奇,他隐藏得如此之好,从未露出过破绽,她怎么可能知道?
云梦牵自然不能说,她从一开始就知道。
但是这一刻,她早就想好了说辞,想要与玄苍决裂,她怎么能不事先做好准备?
“你带着那把上好的古琴来到九华宫,让我弹奏《凤鸣》,恐怕不是为了让我唤醒云梓琛,而是为了引来皇后娘娘吧?我故意绊倒皇后娘娘,让她听到你的心跳在右胸,她流下了眼泪,因为皇后娘娘根本没疯,所以她认出了自己的亲生儿子,南鹰!”
她徇着自认为可以推断出他身份的情节,一点一点地渗透出来。
玄苍却皱了眉头:
“皇后娘娘作为我的长姐,知道我的心跳在右胸,一点也不奇怪。”
她又说:
“贺兰宣朗原本不过一介书生,却不惜暴露武功帮你,就在前些天,南流渊带人四处搜查骁烈令牌,他特意跑来提醒我要
把骁烈令牌藏好,还给我讲了关于骁烈令牌如何丢失的故事。若非与骁烈军和天羽皇族关系密切,他又如何会得知这一切?”
“最重要的是,他字字句句都在维护前太子、维护你,害怕南非齐得到骁烈军,若他是骁烈军中的一员,维护前太子是应该,维护你又是为何?”
“所以原因只有一个,你就是前太子那个在大火中死去的孩子,南鹰!有人救了你,并把你送到了漠北汗王的手中,漠北汗王疼惜自己的女儿和外孙,为了掩人耳目、帮你隐藏身份,把你当成漠北的王子养大。后来两国为了平息战火交换质子,你便理所当然地被送到了天羽。而你的目的自然不是单纯来做质子,你要为前太子和皇后娘娘报仇,我猜的对么?”
他没有否认,而是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的眼睛:
“你很聪明。”
他对南非齐阳奉阴违,完全收敛起他漠北战神的骄傲,却一直在暗中寻找着南非熙的下落,想要与水伶取得联系。
如今南非熙仍然下落不明,而与水伶取得联系,还要靠云梦牵上次的那一曲《凤鸣》。
她的确很聪明,这种联想在她发现水伶装疯时,在她故意绊倒水伶时
,在水伶听到他右胸里的心跳落泪时,她就应该猜到了。
这样的女子,让他怎能不爱?
云梦牵见他没有否认,又继续问道:
“我猜,你早就知道骁烈令牌在我手中吧?也知道我就是啸月居士?”
贺兰宣朗都知道的事,玄苍怎么可能不知道?
玄苍道:
“我的确知道你就是啸月居士,在那日与你乔装的啸月居士见过面之后,我便知道是你了。”
“如何得知?”
“一个人的外貌和声音可以乔装,笔迹也可以改变,但落笔的习惯却是改变不了的,加之啸月居士的身形与我的牵牵太像,我又怎能错认?”
玄苍边说,边抚上了云梦牵的脸颊,带着深深的怜惜,
“虽然知道你就是啸月居士,但我却无法肯定你与风罗的关系,直到我在栖梧铁矿的地牢里听见了你与汤甘的对话,才知道原来你是栖梧的公主,而风罗也是栖梧人士。后来在九华宫,你说是你的母亲教了你那首《凤鸣》,而据我所知,当年自从水伶从栖梧回来后,就日日念着你的母亲、念着一首叫作《凤鸣》的曲子,她四处问人会不会弹,却无一人会。而你却说,是你的母亲教了你这首《凤鸣》
,也是直到这时我才确认,你就是风罗的女儿,那块凤凰血玉,也就是骁烈令牌,在你的手中。”
呵……
云梦牵在心中冷笑,原来他们早就知晓彼此的真正身份,却都瞒得对方滴水不漏,该说他们城府够深,还是该说他们不够坦承?
“既然你早就知道,为何不向我索要?你想要找南非齐报仇,骁烈军会让你如虎添翼。”
这是在那日贺兰宣朗走后,云梦牵一直思考的问题。
玄苍明明有很多机会可以拿走骁烈令牌,甚至不需要经过她的同意,可是他却没有。
她看着玄苍,只听他说:
“我不想让你认为,我靠近你是带着目的的,我更不想让你认为,我说爱你、想要得到你,不过是为了骁烈令牌。即便没有骁烈军,我一样可以夺回天羽的江山。”
云梦牵眼眶一热,差点落下泪来。
玄苍对她的爱,是那样纯粹,不掺夹一丝杂质。
是啊,可以拿命去换的爱,又怎么会不纯粹?
可是此时此刻,她却只能违背自己的心意,说出相反的话。
她淡淡地笑着,仿佛从未被他感动,疏离得让人心疼:
“看吧,我想要天羽覆灭,而你却要夺回它,我们根本不是
一路人。”
见她还是不为所动,玄苍急了,一把握住她的手,将欲转身的她拉到自己眼前,死死禁锢。
“牵牵,我知道你还在生我的气,还在说气话。从现在开始,我可以毫无保留地向你坦白一切,只要你原谅我,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他连自己的身世都被她知晓了,还真是没有什么可再隐瞒的了。
面对他的急切与焦虑,云梦牵却淡定太多。
她只是淡然一笑,仿佛真的早已不把他放在心上:
“我原谅你了!你骗了我,我早就知道真相却没有揭穿你,也算耍了你一回,我们扯平了。”
玄苍瞳孔一缩:
“你原谅我了?如此轻易地……原谅我了?”
“怎么,不敢相信?”
她笑得灿然,
“玄苍,你没听过那句话么,无欲则无求,无爱则无恨。因为我不爱你,所以哪来那么大的怨气呢?”
“你撒谎!”
他骤然低吼,
“在寒香园的那十天,我们明明过得很开心,你把整个身心都交给了我,如果不爱……”
“如果不爱,那就说明我水性杨花,是个放荡的女人喽!”
她打断了他,如她所言,美眸流转,笑得娇柔风情,就似那烟雨楼的女子,勾人的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