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到阿仙忽然攥紧了拳头,半晌才道:
“我为什么要生气?你也说了,你们从未和离,他是你的夫君,我有什么理由生气……”
“够了!”
云梦牵忍无可忍,终于暴发了。
“你当然不会生气,因为你们根本就是同一个人!无论我爱上你还是与他重新开始,我都从未背叛你,你是不是很得意?”
“玄苍,我一直在给你机会,这十天里,我不断地暗示你,希望你能主动向我坦承一切,只要你主动坦承,我一定不会再追究,一定会原谅你!”
“可是你呢?”
“今天是我给你的最后期限,原本看到你戴着面具出现,我很高兴,我以为,我们终于可以坦承相对了!可你却仍然在骗我……还要骗我与云梓琛一同离开,为什么?这究竟是为什么?”
质问到这里,她忽然想到了什么:
“所以,你这次离开,本就不打算回来了?”
“所以,你才让云梓琛带我走,从此以后,你我再无关系?”
呵……
“原来这十天,不过是你与我的告别,我还天真地以为是有情人终成眷属的戏码。玄苍,你究竟安的什么心?”
“什么天不老情难绝,事到如今,你究竟
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我已经分不清了。”
她一步一步逼近了他,透过那两个圆孔紧盯着他的眼睛:
“玄苍,我如今只要你一句真话,你到底在干什么?你告诉我,你究竟在干什么?”
吐出最后一个字时,她一把掀掉了阿仙的面具,忿然扔到了地上。
可是当她转过脸时,却被眼前的面孔惊呆了。
“你……兄长,怎么会是你?”
云梓琛料到自己的身份会被揭穿,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这么的猝不及防。
他看着地上的金色面具,释然地笑了一下:
“对不起,牵牵……”
这一句对不起,包含了太多,只有他自己知道。
云梦牵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她抓着云梓琛的手臂,生怕自己再被骗了。
“兄长,为什么是你?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云梓琛看向云梦牵,眼中充斥着悲伤:
“牵牵,我是受人所托。”
“受人所托?什么意思?”
尽管在来这里之前,云梓琛已经做好了和盘托出的心理准备,可是真正到了这一刻,他还是会犹豫、会心疼,更怕自己会后悔。
所以他刚才说了那样一番话来试探她,结果就是……
沉默良久,他终是横下
心来:
“牵牵,你我都知道,这面具人是玄苍所扮,所以今日我来,没想着还能继续欺骗你。是……是玄苍,是玄苍将这张面具和这个身份托付于我,让我日后继续以阿仙的身份照顾你,让你毫无防备的依赖、信任,他想让阿仙成为你永远的依靠。”
云梦牵迷茫地看着他:
“为什么?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不懂……兄长,我怎么被你说糊涂了……”
“因为……他快死了。”
说出这句话时,云梓琛的眼睛里是含着泪的。
直到此时他才知道,原来自己早已被玄苍感动,只是他不愿承认自己自私的爱输给了他而已。
可是这句话,却在一瞬间震碎了云梦牵的五脏六腑。
她只觉双腿一软,差点跌下去。
“你、你说什么?什么快死了?谁快死了?”
云梓琛眼疾手快地一把扶住她:
“牵牵,玄苍快死了,琼华山谷大战时,南流晔刺中他的那一刀,刀上带着毒,那毒叫易经散,这世上只有一个人有解药,可是那人却说,让他用你去换。他不肯,所以宁愿等死……”
“中、中毒?什么中毒?什么解药?”
云梦牵一把推开他,步步后退,狂乱地叫着:
“你在说什么?不可能!你一定是在骗我的!”
云梓琛的心也疼得抽搐:
“牵牵,去看看他吧,为了你,他一直在忍受着毒性的折磨,每日疼得死去活来却不敢让你知道,这十天的时间,不过是他想在弥留之际,与你做最后的决别。哪怕死去,也要让我继续扮成阿仙保护你……牵牵,他在用生命爱你!”
“不是的,不是真的,这都不是真的!”
云梦牵捂起了耳朵,害怕再从云梓琛嘴里听到一个字!
可即便她不愿相信,刚才云梓琛说的每一字每一句,还是钻进了她的脑子里,挥之不去。
玄苍中毒了……
怪不得,他最近的脸色很不好,她问他,他却推说是因为受伤体虚。
怪不得,他总是莫名其妙的消失,又突如其来的出现,原来那是他毒发的时候,为了躲开她。
怪不得,他要把他所有的财产全都留给她,怕她不要似的,他还特意立了字据。
怪不得,他要把玄衣卫留给她,保护她……
他快死了?
他真的快死了?
不,她不相信!
玄苍是那样强大的人,他可是以一敌百、敌千、从无败绩的漠北战神,他怎么可能被区区的毒药打倒?
不
可能,绝不可能!
“他在哪?我要亲自去问他,我要亲自问他!”
“好,我带你去。”
………
云梦牵原以为自己经历了那么多,早已练就了一颗金刚铁打的心脏。
可是当云梓琛带着她甩开了南流渊的监视,来到了梧桐苑对面的小院时,她的心居然抖得令人窒息。
玄苍竟然在这里?
她想起了那一日在梧桐苑门口,总是感觉有一双眼睛在看着她,原来是他!
“王子妃……”
和坦等人见她来了,先是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但是看到云梓琛时,便明白了一切。
即便云梦牵来了,他们也不会抱有希望,不过是多一个人与他们一同悲伤罢了。
看着和坦几人红红的眼睛,听着房内传出一声声痛苦的哀嚎,云梦牵感觉自己已经不能呼吸了。
她认得出,那是玄苍的声音。
认识他这么久,她从未听他发出过那样的声音。
究竟有多疼,才让他忍不住哀嚎出声,像一只濒死的狼,在祈求老天爷最后的怜悯。
她浑身无力的瘫软在地,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串一串的砸进泥土里。
她却死死地咬着唇,不敢发出一点声音,哪怕唇瓣已经被她咬得鲜血淋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