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听见云梦牵对云景天说的那句话，他才感觉到自己真的很悲哀。
若云景天不是他的父亲、云梦蝶不是他的妹妹，他是不是就可以正大光明地爱了？
可……这偏偏是他永远无法改变的宿命。
想起承明宫里皇上的选择，他的心又痛了起来。
在店门口驻足了片刻，他抬步走了进去。
半个时辰之后，云梓琛手里拿着一个锦盒，出现在了上将军府的大门外。
犹豫了片刻，他还是抬步走了进去。
管家看到他回来了，震惊又欣喜，说着就要去通知云景天，还说今天做几道好菜，让他们父子俩好好喝一盅。
两人的关系紧张，府里的人都知道。
可云梓琛却拦住了管家，还特意叮嘱他，不要把他回来的事告诉云景天。
云梓琛径直往蝶舞轩走去。
还未踏进蝶舞轩的院门，里面就传来“啪”的一声，像是瓷器碎裂的声音。
“贱人！你想烫死我？”
云梦蝶歇斯底里的声音从院子里传出来，紧接着又是“啪”的一声，那应该是一个响亮的耳光。
“来人，把她给我拉出去，烧一壶开水给她灌进去！”
“不要啊……大小姐，奴婢错了，奴婢不是故意的……大小姐饶
了奴婢吧……”
云梓琛站在院门外，手指渐渐捏紧。
这就是他的亲妹妹，一个骄横跋扈，无法无天的妹妹。
丫鬟求饶的声音从屋子里一直到屋子外，直到经过云梓琛身边的时候，云梓琛才看清那丫鬟的模样，不过一个十二三岁的孩子。
“放开她。”
他面色清冷，两个拖着那丫鬟的下人自然认得他，却面露迟疑。
那孩子哭着，双腿一软在他面前跪了下来，哭得涕泗横流：
“公子，求求您救救奴婢吧，奴婢明明用手背试过了，那茶不烫，可是大小姐偏说烫着了她，还要把奴婢活活烫死……公子，奴婢真的不明白到底做错了什么……呜呜……”
云梓琛无力地闭上了眼睛，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放到了那女孩手上。
“你走吧，走得越远越好，别再让她找到你。”
见状，另外两个大点的丫鬟也齐齐跪了下来，哀求道：
“公子，大小姐若是知道奴婢放走了她，一定会怪罪下来的，到时候说不定……”
不等她们说完，云梓琛又掏出了一些银子，分别给了二人。
“你们也走吧。”
“多谢公子，多谢公子。”
三个丫鬟叩拜着，逃一样地跑远了。
除了这个
办法，云梓琛也想不到别的，云梦蝶的个性越来越扭曲了，若是留下那几个丫鬟，不知道她们还要遭受什么非人的虐待。
云梦蝶发了脾气，暂时安静了下来，云梓琛看了看手中的锦盒，走进了蝶舞轩。
却没想到，蝶舞轩中还有其他人。
房门敞开着，有交谈声从屋里传出来。
“帮我把这个人卖了。”
云梦蝶冷冷地说着。
一个赔着笑的声音响了起来，似乎是个人牙子：
“云大小姐，您想将人卖去哪，小人心里也好有个数。”
“卖去哪？”
云梦蝶似乎在思考，片刻后奸邪地笑了起来：
“就卖到那勾栏瓦舍里去……对了，我想起来了，听说最近那些地方不是流行一个游戏么，就是把女子扒光了，关在一个笼子里，任人观赏把玩，还可以隔着笼子给她喂食，或者拿羽毛搔她的痒……哈哈……那场面一定会很逗趣。就那个吧，算我抬举她。”
“呵呵、呵呵……”
云梦蝶的声音落下后，对方尴尬地笑了两声。
把人卖到最没有尊严、最卑贱的地方去，还要说抬举？
这云大小姐是有多恨那人呐！
“这是卖身契，给我卖个好价钱。”
“是是，大小姐，那
小人就先告退了。”
话音落下，人牙子便从房内走了出来。
见院子里站了一个人，人牙子愣了愣，却不予理会，脚底好像抹了油，恨不得马上离开这里。
云梓琛却伸出手，拦住了对方的去路。
“公子这是……”
人牙子不解地看向云梓琛。
云梓琛却朝她伸出手：
“卖身契。”
“啊？”
人牙子有点蒙。
“我是云家公子，云大小姐的兄长。”
人牙子闻言一愣，稍作犹豫，便像扔掉烫手的山芋一样，把卖身契放到了云梓琛的手里。
“告辞。”
人牙子一溜烟地就跑了。
云梓琛把卖身契打开，上面赫然写着绮兰的名字。
一声苦笑，大概那人牙子也是后悔了，把人卖到那种地方去，没有比这更缺德的事了。
可这样的缺德事，偏偏又是他那亲妹妹做出来的。
云梓琛将卖身契收好，拿着锦盒走进了房内。
即便在房内，云梦蝶仍旧戴着帷帽。
秋日，房内的热气早已退去，偌大的房子里只有云梦蝶一个人，空空荡荡，冷冷清清。
似乎没想到云梓琛会来，云梦蝶有片刻的错愕，随后便冷笑起来：
“哟，我没看错吧，已经与我断绝关系的兄长，今日
怎么会舍得拨冗前来啊？”
云梦蝶坐在椅子里，没有起身。
云梓琛看着地上破碎的茶盏，想着刚才听到的话，胸口窒闷。
似乎用了很大的力气，才道出一句：
“我来看看你。”
云梦蝶仿佛听到了天方夜谭，冷笑一声：
“看我？看什么？看我是不是快死了？”
云梓琛胸口更加窒闷了，他的确不喜欢这个妹妹，却也心疼她得了这么个怪病。
如果有可能，他愿意在云梦蝶最后的日子里尽量让她过得快乐。
压着心中的不适，他把锦盒递到了她的面前：
“给，我记得你从前最喜欢这个。”
帷帽下，云梦蝶露出一丝诧异。
或许是因为众叛亲离，她对云梓琛突如其来的示好有些期待。
她迟疑着，接过了锦盒。
打开后，看到里面是最新的胭脂水粉，脸色却突然像挂了霜。
“兄长真是用心了！”
“啪”的一声，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将锦盒摔在了地上。
饶是见过了大场面的云梓琛，也不由得一震。
他咬牙握拳，只当云梦蝶是心情不好，深深地吸气，将心中的不快压下。
“我记得你从小最喜欢这些……下次我给你带别的来。”
说罢，他转身离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