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人都有执念,得不到的总是最好的。
“尽快吧。”
她留给冷寻最后的表情,是一个十分温柔、释然的笑,
“有缘再见。”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没有告别亦不算别离。
所以她郑重地跟冷寻告了别,她想亲手打碎冷寻的希望。
没有等冷寻的回应,她便转身决意离开。
却是怎么也没想到,冷寻竟然伸出脚,故意绊了她一下。
她的身体立刻失去平衡,摇摇欲坠,冷寻却伸出手,一把将她捞进了怀里,紧紧扣住。
他是故意的,就像从前一样,他再一次故意绊倒了她。
她的心慌乱的跳动着,却听到冷寻的声音重重地落进了她的耳朵里:
“你说,咱们究竟是有缘还是无缘?”
“……”
有缘还是无缘,她竟回答不出这个问题。
贴着冷寻的胸膛,感受着男子强大的力量,她下意识地感觉到了危险,想要逃离。
可是冷寻却没有打算放开她,双臂越收越紧,勒得她快要窒息。
等不到她的回答,冷寻又问:
“还会回来吗?”
这一次,她斩钉截铁道:
“不会。”
她在他的怀里挣扎着,想要推开他,可是他却丝毫没有放开她的意思。
不说话,只是紧
紧地锁着她。
她看不到他的脸,更看不到,此时他的眼睛里透射出的悲伤与狠绝。
“你放开我!”
她使尽全身力气狠狠一推,终是从他的怀里挣脱。
她喘息着,恨恨地看了他一眼,绝然地转身离开,没再留下一句话。
冷寻望着她翩然而去的身影,心空得发疼。
直到她的身影在大门外消失不见,他才僵硬地勾起了唇角:
“刚才有句话忘了告诉你……你的事,从来不是闲事。”
话音落下,他唇边的笑意忽然消失殆尽,一抹狠戾之色跃入眼底。
………
云梦牵坐在马车里,曾在京都与她有过交往的人一一浮现在脑海。
无论是敌是友,都将成为过去,她不免有些怅然。
敌人没有必要告别,远离就好。
至于友人……想来想去,好像除了宋芷兰、钱苏苏和秋英落,她也没有什么朋友。
就不去告别了吧,免得徒增伤感。
倒是贺兰宣朗这个知己,她无论如何都要去见上一面。
马车在清风阁门口停下。
快到午时了,正是望江楼热闹的时候,清风阁里倒是清静。
见云梦牵来了,穆白赶紧迎上来见了礼,随后便将她引入了内院。
院子里,贺兰宣朗正坐在树下
的摇椅上,手边放着一个上好的紫砂茶壶,阖眼轻摇着折扇,好生惬意。
“先生,长宁郡主来了。”
穆白轻声说罢,又向云梦牵行了一礼,转身出去了。
听说是云梦牵来了,贺兰宣朗这才睁开了眼睛,笑了起来:
“你总算回来了,再不出宫,我都要以为皇帝老儿看上你,准备把你纳入后宫为妃了!”
贺兰宣朗站起来,规规矩矩地敛衽一礼,打趣着,
“在下给长宁郡主问安了。”
云梦牵对于贺兰宣朗的调侃早就习以为常,也不理他,径自往堂内走去。
即便她唇边挂着一抹淡笑,可了解他如贺兰宣朗,还是看出了她眼底那淡淡的沉郁。
跟进堂内,他问道:
“听闻云将军已经醒了,身体也有所好转,怎么你看起来还是不大高兴?发生了什么事?”
云梓琛护驾有功、被赐免死金牌,却命悬一线、养伤宫中之事,京都中早已人尽皆知,贺兰宣朗自然也知道。
只是他更关心的是云梦牵,而非云梓琛。
听到贺兰宣朗如此问,云梦牵既感觉到欣慰,又有一丝伤感。
欣慰的是,这世上除了碧春,还有一个如此了解她、把她的喜怒哀乐放在心上的人,且并非出于男
女之情。
伤感的是,离开了京都,恐怕今生再难与贺兰宣朗相见了。
垂眸沉吟片刻,她幽幽地说道:
“贺兰,我打算离开京都了。”
贺兰宣朗有些惊诧:
“离开京都?为什么?”
“你也知道,兄长这次差点命丧皇宫,我不想再报复了。”
她简单地解释道。
贺兰宣朗眸光一闪,马上便明白了什么:
“看来你后悔了,内疚了,胆怯了,是吗?”
云梦牵下意识地点头,可是马上便发觉不对,她找天问阁行刺南非齐之事,只有她和碧春知道,贺兰宣朗又何来内疚一说?
“你……”
她疑惑地看着贺兰宣朗。
贺兰宣朗轻摇折扇说道:
“太后寿辰那日,皇宫里的刺杀难道不是你安排的?”
“你怎么知道?”
云梦牵更加震惊。
“那夜你见了天问阁阁主,可是我帮忙安排的,在皇宫里行刺又能全身而退,不留下任何蛛丝马迹,这样的手笔除了天问阁,还有谁能做到?”
贺兰宣朗笑着说,
“那次刺杀之后,云梓琛因为护驾有功,被赐免死金牌,我想这就是你安排刺杀的目的吧?为了在日后云景天服法时不连累到云梓琛,所以你利用天问阁来为他求得一块
免死金牌,可是没想到云梓琛却因此命悬一线,整整昏睡了一个月才醒。在这一个月里,想必你差点连肠子都悔青了,生怕云梓琛再也醒不过来,所以你就下定决心,待他醒来后,你便放弃报复,不想让云梓琛再受到任何伤害,我说的对么?”
云梦牵听完,不由惊叹:
“知我者,贺兰也。”
她实在没想到,贺兰宣朗竟然如此聪明,一下便猜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连她的心思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既然云梓琛已经醒来,那就说明你的计划已经成功了,你又何必放弃报复,远走他乡?你这样做,咱们之前的功夫岂不是白费了?云景天做了如此伤天害理之事,于情于理都是天理难容,你就这样放弃不是太便宜他了?”
贺兰宣朗不甘心地说道。
云梦牵心中酸楚,垂下眉眼说道:
“贺兰,你说的我都明白,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即便兄长有了免死金牌护身,也不一定就能在云景天的案子中逃脱,君心难测,谁也不知道皇上会如何处置。退一万步,就算最终皇上会留兄长一命,但是兄长的余生会好过吗?是他最疼爱的妹妹亲手毁了他的家、杀了他的父亲,我又该如何面对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