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非齐没有叫“平身”,玄苍与云梦牵便一直跪着。
“晚香,扶好皇后娘娘。”
南非齐睨了一眼瘫在地上的晚香,这算是原谅她了?
或许南非齐也不过是想利用晚香给云梦牵和玄苍一个警告?
晚香闻言如蒙大赦,立刻从地上爬起来,从南非齐手中接过了水伶,让她倚在自己的怀里睡着。
南非齐站在玄苍与云梦牵面前,负手而立,天子威仪尽显。
“玄苍王子言重了,于情你是伶儿的胞弟,于理,太后寿宴那晚的刺杀,你同样护驾有功,朕怎会责怪于你?快起来吧!”
南非齐虽然淡笑着,语气听起来亲切热络,眼底却看不到一丝感情。
“谢皇上。”
玄苍起身后,南非齐又问:
“所以这琴是你特意带来,用以唤醒云将军的?”
“的确如此,过去在漠北,玄苍便听闻有一牧民从马背上摔了下来,久睡不醒,他的妻子整日忧心忡忡,便时常在他的耳边用树叶吹奏,久而久之,这昏睡的牧民竟奇迹般的醒了过来。玄苍从上将军处得知,皇上也一直忧心云将军的境况,故而带来了这把琴,想效仿那牧民妻子的做法,早日唤醒云将军,为皇上分忧。”
南非齐点点头:
“嗯,玄苍王子有心了。”
南非齐拍了拍玄苍的肩膀,那样子看起来很是亲昵。
“刚才皇后吓着你了?”
“皇后娘娘是玄苍的长姐,玄苍只是为皇后娘娘感到心痛,但同时看到皇上如此爱护长姐,又深感欣慰。玄苍替父汗、替漠北百姓谢过皇上。”
说着,玄苍又毕恭毕敬地跪了下来,眼神虔诚,仿佛真的感激涕零。
南非齐似乎很满意他的回答,亲自扶起了他,那双深不可测的眼睛里,笑意加深了几分:
“朕爱护自己的皇后,理所应当。”
说着,南非齐转脸看了一眼水伶,她睡得像个孩子,偶尔咂两下红唇,无端的惹人怜爱。
可是再一转脸,南非齐睨着仍然跪在地上的云梦牵,却是面若寒霜。
“长宁郡主,你知道自己错在哪了吗?”
云梦牵心中百转千回,这些日子以来在皇宫里发生的事尽在她脑海里回顾了一遍。
她心下一紧,却道:
“回皇上的话,长宁不该急于求成、擅自弹奏……”
“这只是其一!”
南非齐打断了她,
“你可以弹琴唤醒你兄长,但你不该弹奏那夜的曲子,你明知皇后对那首曲子十分敏感,却仍然弹奏此曲,朕完全可以怀疑你是故
意为之。”
“长宁不敢,皇上恕罪。”
“太后寿宴那夜,你的表现堪称完美,朕差点就以为那些坊间传言都是子虚乌有,甚至有人在刻意抹黑你。可是这些日子在皇宫里,你却又让朕对你刮目相看了啊!”
“长宁惶恐。”
南非齐冷笑一声:
“你是否惶恐朕不知道,但朕却是真的很惶恐,你主动与玄苍王子和离,朕可以不插手你们夫妻之事,但如今你将朕的三位皇子玩弄于鼓掌之间,朕便不能容你。”
原来南非齐指责之错真的与三个皇子有关,想来这些日子发生的事,南非齐也是了如指掌吧?
云梦牵想否认,可是想了想,南非齐已经认定的事,她再争辩又有何用?
只能引来更大的烦感。
于是她选择了沉默。
“朕好心把你兄长留在宫里养伤,让你留下来照料他,你却把皇宫弄的乌烟瘴气。从今日起,长宁郡主不得踏出九华宫半步,其他一率人等,没有朕的命令,不许踏入九华宫,有违者,斩。”
云梦牵没有任何辩白,磕头领旨:
“是,长宁遵旨。”
南非齐最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转身又看了看躺在床上静悄悄的云梓琛,这是他第一次来探望云梓琛,对这
个以命护他的人,他还是另眼相看的吧。
南非齐亲自抱起水伶,大步离开了九华宫。
“恭送皇上、皇后娘娘。”
云梦牵一直十分乖顺,直到南非齐离开,也没有起身。
眼前忽然多了一双靴子,云梦牵顺着靴子往上看去,只见玄苍正居高临下地睨着她,那阴冷的模样,还真与南非齐有些许相似。
毕竟是亲叔侄,怎么会不像呢?
玄苍抓着她的肩膀,一把将她从地上提了起来,意味深长道:
“把皇宫弄的乌烟瘴气?能让皇上亲自来警告你,你还真是不简单啊!”
云梦牵想推开他,可是刚刚一动,双腿却麻得她险些摔倒。
玄苍眼疾手快地将她捞了回来,她撞进了他的胸膛,想挣扎,却被玄苍紧紧地圈住。
“安分些,当心成为别人的棋子,玩火自焚。”
他刻意压低的声音从她的头顶沉沉地落了下来。
当心成为别人的棋子?
这句话很值得推敲,可云梦牵一时却想不通,玄苍究竟在指什么。
很巧,她的脸颊正贴在刚才水伶所在的地方,那是玄苍的右胸,那里面的心跳强劲有力。
衣襟上的泪痕未干,潮湿的沾染着她的肌肤。
她无暇去想其他,趁着此刻下人都不
在,她关紧了门窗,想方设法地提醒着玄苍:
“皇后娘娘是你的长姐,从年岁上来看,她出嫁的时候,你应该还未出生。那你的秘密,她知道吗?”
闻言,玄苍眼眸微眯:
“什么秘密?”
云梦牵抬起眼帘看他,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点了点他的右胸。
也许刚才玄苍太沉浸于母子的那一个拥抱之中,此刻竟恍然大悟般看着她:
“她知道。”
云梦牵点点头,手指在玄苍衣襟那一块泪痕上轻轻画着圈,用仅能两人听到的声音问道:
“她知道,所以你认为……刚才她为什么哭?是为了她的阿鹰,还是为了你这个胞弟?”
或者可以说,她根本就是认出了所谓的胞弟就是她的阿鹰,所以才说了那些话来掩饰,所以才紧紧地抱着你流泪。
玄苍说过,这是可以取他性命的秘密。
对于外人,这是秘密,可是对于他的母亲,这便不是秘密,而是相认的证明。
只是这些话,她不能对玄苍说,他的身份至今仍是秘密,直到他夺下天羽后才大白于天下,她又怎么会知道?
她这样的提醒应该算是很明显了,以玄苍的睿智,不可能听不懂。
“你的意思是,她认出了我?她没有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