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春深吸了一口气,只冷冷地扔给她四个字:
“我要出宫。”
“你说什么?”
云梦牵有些错愕。
这一次,碧春终于抬起了头,那双泛着红的眼睛里,透着十足的冷意:
“我说,我不想再跟着你了,我要出宫。”
云梦牵忍着心中的酸楚,忍不住问道:
“为什么?”
“你怎么还有脸问我为什么?公子已经被你折磨成这个样子,难道非要我也死在你面前,你才满意吗?这一切都是因为你的自私,都是你一手造成的,我不想再跟着你提心吊胆,可能哪天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碧春梗着脖子,僵硬地说道,
“放我走,我要离开这里,咱们就当从来没认识过!”
云梦牵咬着唇,哽咽得说不出话。
良久,她才频频地点头:
“没错,你说的对,你说的都对。”
在转身的一瞬间,她的泪还是忍不住落了下来。
“可是怎么办,我向来是个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人,你也知道,我从小就倔强,一件事一旦认准了,哪怕撞得头破血流,我也会继续走下去。”
“所以,如果不想死,你就走吧,走得远远的,别让我再看到你。”
“出宫后,你最
好先回梧桐苑,东厢房里有我给你攒的嫁妆,钥匙就在东厢房的炕沿底下,自己找找。主仆一场,别说我亏待了你。”
“今日天色已晚,宫门落了锁,收拾收拾,明日再走。”
说完这些,云梦牵便走进了内室,始终没有回头。
直到听见房门开了又关,她知道碧春走了,才伏在云梓琛的床边,放声痛哭。
她怎么也想不到,这一世,她与碧春,会以这样的方式告别。
其实她看得出来,碧春不是真的想离开她,就像她对碧春说的那些狠话,又怎么可能出自真心?
但是经过今晚一事,她似乎才认清了这个现实,只要碧春跟在她身边一天,她就会给碧春多带来一分危险。
人人都知道碧春是她的软肋,她自认为自己根本没有能力保护碧春。
是她太贪心了,因为孤独,她舍不得放碧春走。
也许从她刚刚重生开始,她就不应该再连累碧春。
只要碧春不跟她在一起,就不会重蹈前世的覆辙,这么简单的道理她怎么会不懂?
道理都懂,可是真的到了这一刻,还是会心如刀割。
她不禁怀疑,究竟谁才是天煞孤星?
“哥哥,你醒醒好不好?我好难过,你
就当可怜可怜我,醒醒吧……我不想让碧春离开我的,我只有她了……”
她伏在云梓琛的手臂上哭泣着,泪水不停地浸湿云梓琛的衣袖,可是他都没有醒来。
过分的悲伤和痛苦几乎将云梦牵的心掏空了,不知不觉中,她竟睡了过去。
直到感觉脸颊上痒痒的,好像有小猫在用它的皮毛磨蹭她的脸颊,她才缓缓睁开了眼睛。
眼前出现了那张金色的面具,映着烛火,散发着淡淡的柔光。
她的心也为之一暖,就像迷路的孩子终于找到了母亲,她瘪着嘴,扑进了阿仙的怀中。
“阿仙……”
她颤抖着唤着他的名字,如今除了阿仙,她不知道还有谁能给她这般的安慰。
“阿仙,今后,我只有你了……”
她仰起脸,泪光盈盈地看着他:
“你也会像碧春一样离开我吗?”
阿仙似乎停顿了一下,随后抚去她脸上的泪水,轻轻摇头:
“永远不会。”
他毫不吝啬地给了她承诺,说的那样笃定。
她又抱紧了他,原来她从来不是自己想象中那样坚强。
她也需要爱,需要关怀,需要陪伴,需要依赖……
这一刻,她真恨自己为何如此脆弱。
如此脆弱的她
,又该如何负重前行?
“刚才你说,碧春要离开你?”
纯净的声音轻轻落在她的耳畔,他一边轻柔地将她鬓边的发丝别到耳后,一边问道。
她不敢回忆之前的画面,只是闷闷地点头。
“既然碧春已经决定离开,有件事,我不知道还该不该告诉你。”
她觉察出了什么,抬眸问道:
“是关于碧春的?”
阿仙轻轻点头。
“什么事,我要知道。”
她从他的怀中起身,倔强的像个孩子。
阿仙轻叹了一声,说道:
“云景天用碧春的亲人威胁了她,让她把你带去给云梦蝶做血药,三天为限,迟一天便杀一个人。”
“……”
云梦牵只是呆呆地看着阿仙,震惊得说不出话。
阿仙眼看着她的眼中再次蓄满了泪水,心疼得一把将她揽入了怀中。
“别哭,我已经把碧春的亲人转移到了安全的地方,他们不会有事,碧春也可以不用离开。”
云梦牵还是没有说话,她只是紧紧地缠住了阿仙的腰身,任泪水无声地流淌。
得知这样的消息,她不知是悲是喜。
喜的是,她的判断一直都是正确的,碧春不是真心想要离开她,她果然有她的苦衷。
离开她,
是为了保护她。
悲的是,碧春再一次成为了她的牺牲品,无论是云梦蝶用碧春的性命相威胁,还是云景天用碧春亲人的性命相威胁,最终受伤的人都是碧春。
碧春从小父母双亡,由叔叔婶婶养大,六岁时被卖入上将军府。
其实叔叔婶婶对她不好,否则也不会将她卖了换钱。
可他们毕竟是碧春唯一的亲人,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哪怕叔叔婶婶对她不好,可她却一直念着养育之恩。
以碧春这样重情重义的性情,恐怕这一次是要牺牲自己去报答养育之恩了。
所以她庆幸自己刚刚狠下了心同意碧春离开,即便阿仙告诉了她事实,她也不后悔。
她给碧春攒下了足够多的嫁妆,只要碧春带着那些嫁妆,足够她衣食无忧地过一辈子。
碧春,无论前世今生,能与你相伴一场,都是我最大的幸运。
如果离开是对你最好的保护,那么便离开吧。
余生若无缘再见,今夜就当作永别。
她的手臂越收越紧,阿仙,我只有你了。
依偎在阿仙的怀里,她又想起了在奕福宫发生的事。
南流渊的声音在奕福宫响起时,南流晔并没有得手,他怕她发出声音,便将她打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