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幕,让云梦牵和郑六倒吸一口凉气,瞬间目瞪口呆,甚至不知该作何反应。
他们屏息凝神地看着南紫安,只见那药汁一滴未洒,全部流进了云梓琛的口中,直到他咽下去,南紫安才离开他的唇。
这还不算完。
南紫安又如此重复几次,一碗药便见了底。
云梦牵与郑六都看傻了眼。
南紫安喂完了最后一口药,却一抹嘴,回身向他们伸出了手:
“还愣着干什么?茶水!”
郑六用力吞了下口水,仿佛直到这时才恢复了呼吸。
“茶、茶水?”
云梦牵眨了眨眼睛,立刻明白了南紫安的意思,转身就去倒了一杯茶水给她。
此时南紫安已经走出了内室,她的小脸有些皱,接过茶水就喝了一大口。
咕噜咕噜几下,她又走到门外,将那口水吐了出去。
如此反复几次,杯中的茶水已经见了底。
她又走回来,亲自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咕噜咕噜地喝了下去,这才说道:
“这药苦得很,实在难喝。”
不得不说,南紫安的一番操作,着实惊呆了云梦牵和郑六。
一件需要云梦牵再三斟酌、甚至不愿被第二个人看到的事,南紫
安竟然当着另外两个人的面,旁若无人地就给办了。
若是她没记错的话,这是她与云梓琛的第二面,而且两人可能连一句话都没说过。
哪怕南紫安表现得再像个男人,再不拘小节,可她毕竟是个女儿身,她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这件事若是被传了出去,云梓琛是必然要对南紫安负责的!
可是看南紫安的模样,云梦牵怎么一点也没看出来她想让云梓琛对她负责的意思呢?
难道她喜欢云梓琛?
看起来也不像。
如果不想让云梓琛负责,也不是喜欢,她就不怕此事传出去被人笑话?
云梦牵看着南紫安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不禁有些语塞:
“安阳郡主,你……你……”
南紫安将云梦牵眼底的震惊与疑虑通通看在眼里,喝完了茶,潇洒地把茶杯往桌上一放,十分随性地问道:
“怎么,没见过这么喂药的?”
也许是南紫安太坦然了,倒显得云梦牵有些狼狈、惊慌失措:
“你、你毕竟是女儿身,男女授受不亲……”
南紫安摆摆手,豪爽道:
“我知道你在想些什么,不过你担心的那些通通不存在,我既不喜欢
云将军,也不需要他对我负责。在我这里没那么多讲究,什么男女授受不亲,在战场上就不分男女。若是我的士兵受了伤,我一样会这么救他,何况又不是没救过。跟他们的性命相比,我这一具臭皮囊算什么?我倒是庆幸,我这张嘴除了说话吃饭,居然还有这么个用处。对于我来说,战死沙场、马革裹尸,其他都不值一提。”
云梦牵再次被南紫安的言论震惊着,她是第一次见到像她这般的女子,胸怀大义,肝胆侠义,表里如一,把战死沙场当成此生的归宿。
在南紫安的眼里,似乎没有男女之分,也没有男女之爱,有的只是朋友与敌人,她看得上的,和她看不上的,她应该做的,和不应该做的。
为此,她根本不在乎世人的眼光。
见云梦牵的眼中充满了震撼,南紫安笑了一下,又道:
“不用大惊小怪,也别用那种像看怪物一样的眼神看着我,不过我也可以理解,像你们这种从小养在深闺的大小姐,自然不明白在战场上那种生死与共的情谊。我的士兵每一个都可以为我挡刀子,我为他们做这些,是不是就显得太微不足道了?
”
南紫安的口中时刻不离开她的士兵,看得出来,在战场上,她一定是一个令人信服的好将军。
哪怕没见过她上阵杀敌的样子,云梦牵也已然对她充满了敬佩。
看着眼前的南紫安,再想想她身边那些奇葩的女子,真是天壤之别。
她调整了一下情绪,还是无法做到像南紫安那般释然。
“可……可兄长毕竟不是你的士兵。”
“那又如何?同为皇上的臣子,与兄弟无异。何况我这也是给你打个样,教你如何给他喂药,我不可能天天进宫帮你,还要靠你自己。”
帮她?
所以南紫安不仅是为了云梓琛,也是为了帮她?
她忍不住问道:
“郡主为何帮我?昨夜太后娘娘寿宴也是如此,郡主宁可得罪丹阳县主,也要说出实情。我可以理解为,郡主也是在帮我吗?”
四个藩王暗中勾结,想要重查当年南非熙旧案,南紫安不会不知道。
云梦牵以为,既然如此,南紫安定会站在其他三位藩王一边,自然也就会站在其他郡主一边。
闻言,南紫安却笑了:
“昨夜之事谈不上帮谁踩谁,我只是个不会说谎的人,事实怎样就是怎样
。何况那件事本就是丹阳有错在先,就算你真的是为了报复她,也无可厚非,做错了事就要受到惩罚,天经地义。要怪只能怪丹阳不自量力,在错的地方惹错了人。”
最后这句话,她该理解成是南紫安对她的夸奖,还是对她的贬损?
若是贬损之意,南紫安今日又何必来帮她这样的忙?
也许这样喂药对于南紫安来说不算什么,可对云梦牵来说,却是一件大事。
云梓琛昏迷不醒,害怕伤口感染,每一碗药都是他的救命药。
不管南紫安如何想,云梦牵却都是感激她的。
可若是褒奖之意,想必南紫安也听说过关于她的传闻吧?
难道她一点也不怀疑、也不介意?
“安阳郡主也听过关于我的传闻吧?”
南紫安看了她一眼,痛快道:
“你也说了,那些只是传闻,你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我自己有眼睛,会看,不需要别人来告诉我。”
看来是她不够了解南紫安了。
她对南紫安的认知,也仅限于道听途说,可她却有对号入座之嫌。
反观南紫安,不论别人说了什么,在她那里都不作数,她只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只相信自己的判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