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梦牵将云梓琛冰凉的手掌贴在脸颊上,泪水无声地流淌下来。
“哥哥,你真的是这样想的吗?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是我太自私了,一心只想着报复,即便想保护你,却弄巧成拙,把你害成了这个样子……你快点醒过来好不好?醒过来,打我、骂我,都由你……母亲已经走了,你不能再丢下我,真的不能再丢下我……哥哥,求你了……”
云梦牵无助的痛哭着,在这一刻她才知道,什么爱恨,什么报复,在生命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如果她的报复要用云梓琛的性命来换,她宁愿什么都不做。
“郡主,上将军来了。”
周全进来小声地禀报。
听说云景天来了,云梦牵并不感到意外。
云梓琛是云景天唯一的儿子,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如今云梓琛危在旦夕,他怎么会不来?
只是她没想到,跟云景天一同进来的,还有碧春。
两人一前一后踏入寝殿,碧春连忙走到了她的身后,好像在畏惧着什么。
上一次见面,还是在梧桐苑里,云景天亲自来告诉她,让她回上将军府给云梦蝶做药引,说得那么理直气壮。
后来
发生的事,想必云景天也全都知道,在寻求血药这条路上,他始终与云梦蝶站在一起。
不过云梓琛也知道了血药的事,算是在他为云梦蝶寻找血药的路上又多了一道阻碍,不知道他接下来打算如何对付她。
连玄苍都找不到第二个血药,想必云景天也没有办法,她应该依旧是他唯一的选择。
只是令她想不到的是,这一次,云景天倒是对她客客气气。
他甚至郑重地向她敛衽行礼:
“长宁郡主安好,老臣恭喜长宁郡主了。”
恐怕昨夜的事在京都中已经传开了,她成了太后跟前的红人,从县主一跃成为郡主,云景天又怎么会不知道。
尽管一遍遍地告诉自己,在性命面前,报复不重要。
可是看到云景天的脸,看到他眼中那抹意味深长的笑,她还是无法真正释怀。
尤其刚才碧春跟着他一同进来,眼神畏惧,显然是发生过什么。
想了想,她对周全说道:
“你先下去吧,没有我的吩咐,谁也不许靠近寝殿。”
周全看了云景天一眼,乖顺地下去了。
在这种时候,云梦牵没有心情跟云景天纠缠,让开了身子,冷冷道:
“兄
长仍在昏迷,上将军看看吧。”
闻言,云景天的眼中染上一丝焦灼,大步朝内室走去。
“琛儿?琛儿?”
他坐在床边,抬手抚上了云梓琛苍白的脸颊。
在这一刻,云梦牵不否认,云景天的眼中的确闪过一抹心疼。
那是出于父亲对孩子的本能,无论如何争吵,他们之间毕竟打断了骨头连着筋,一脉相承的血缘是改变不了的。
云景天只在床边坐了片刻,眼中的心疼便渐渐退去,取而代之的是决绝的冷意。
他收回手,淡淡道:
“琛儿累了,所以不想醒来。”
云梦牵眉头微蹙,冷冷地问道:
“上将军什么意思?”
云景天轻轻帮云梓琛拉了拉被子,随后起身向她走来。
他意味深长的笑了一下,说道:
“来的路上遇到了张太医,他向我交待了琛儿的病情,他不过是伤到了脏器,又没有伤到脑子,即便元气大伤,也不至于久睡不醒,郡主没想过这是为什么吗?”
微微停顿时,他审视着云梦牵的表情,又接着说道:
“长宁郡主不知道吗,琛儿为了你的事与我翻脸,还放下狠话,他说如果我敢伤害你,就与我断绝父子
关系,带着你远走高飞,从此再不姓云。”
从云景天嘴里听到这样的话,云梦牵着实震惊。
上次玄苍只是说,云梓琛因为她的事与云景天大吵一番,却没有说闹到了何种地步。
她没想到,云梓琛居然要与云景天断绝父子关系,因为她!
可是她也知道,这是在云梓琛知道云景天与漠北勾结之前。
后来他在银沙河边得知了云景天的所作所为,却没有立刻相信,后来即便相信了,他也没有像从前那样站在她这边支持她。
可想而知,云景天在他的心中占有多重的分量,而他所谓与云景天断绝父子关系,看来也只是威胁云景天的。
他到底是云景天的亲骨肉,云景天也是他唯一的父亲,他有多在乎云景天,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
不过这一刻,她也知道了。
云景天似乎看到了她的震惊,继而冷笑起来,讽刺道:
“郡主这一步棋走的好啊,拿了我的封口费,却不讲信用地将这件事告诉了我的儿子,你明知道琛儿他最看重你,他把你的命看得比他自己的命还重要,你料定他会保护你,所以才告诉他的不是吗?”
她想说,不是她
告诉他的,可她也知道,云景天根本不会信。
何况,她面对的人是云景天,她根本没有解释的必要。
云景天话锋一转,又接着说道:
“可是你想过没有,你告诉了他,就等于让他陷入了死局,进退两难。手心手背都是肉,都是他的妹妹,你让他选谁不选谁?即便他选择让你活着,他的心里就不会因为他的另一个妹妹而难过吗?就不会因为与他的父亲闹翻而痛苦吗?”
不得不说,云景天抓住了她的心理,这也是她一直没有将此事告诉云梓琛的原因。
看来正是因为云景天一直都知道,所以他才笃定她不会把这件事告诉云梓琛。
而如今云梦蝶病发,她走投无路,为求自保,再对云梓琛说出来,就成了顺理成章。
云景天继续咄咄逼人:
“所以我猜,不是他不能醒,是他根本就不愿醒。是人就会逃避,如果他一直长睡不醒,就无需再面对这些难题,岂不是轻松多了?”
云梦牵的心在一寸一寸的下沉,即便云景天说的话正中她的下怀,可她还是不愿让云景天得逞。
云景天这么说,无非是熟知她面慈心软的脾性,想逼她就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