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中的他并没有昏迷,他半阖着眼睛,将那少年的话听得真真切切,泪水迷蒙了双眼。
可是画面一转,那少年已然长大成人,他手持长剑,一剑刺入了先皇的胸口……
后来隔着铁栅,他问他:皇位真的那么重要吗?比手足之情还重要?
他的脑海里闪动着他宁愿舍弃一切而为他祈福的画面,却咬牙说道:
“是。”
看着眼前与当年的南非熙如出一辙的云梦牵,于是他试探道:
“手足之情真的那么重要吗?比你的身家性命还重要?”
云梦牵的脸上布满泪痕,听到南非齐问出这句话,她心思一动。
只是略作犹豫,便毫不犹豫地答道:
“手足之情也分很多种,兄长于我而言,就是这么重要。”
对于手足之情,她没有一概而论,因为想到了南非熙与南非齐这对兄弟,也想到了她与云梦蝶这对所谓的姐妹。
至少在此时此刻,在她没有能力之前,是不敢得罪南非齐的。
所以她的回答便不能让南非齐多想,所以她说“手足之情也分很多种”。
南非齐听了她的回答,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似乎很是满意:
“你说的没错,手足之情也分很多种……”
其实在南非齐
问出关于手足之情这样敏感的问题时,谁不替她捏了把汗?
气氛在无形中就变得紧张起来,云梦牵的手心里也沁着冷汗。
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
只要南非齐一句话,她可以一瞬天堂,一瞬地狱,这就是一国之君的特权。
自古以来,为了登上九五至尊的宝座,有多少人成为了别人的垫脚石和牺牲品,又有多少人踏着鲜血而来?
可是为了这个宝座,还是不断的有人前赴后继,至死不悔。
它就像一朵曼陀罗花,用美丽的外表迷惑着那些野心勃勃的人,最后却用巨毒毁了一个又一个。
南非齐沉默了良久,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片刻之后,他终是笑了出来,像是困扰了他许久的问题终于得到了解决,他的笑中带着释然:
“那依长宁郡主看,朕要如何把朕的鸿福分给你兄长一点呢?”
云梦牵正在斟酌用词,有人却抢先一步帮她回答了。
“皇上,玄苍倒是有一拙见。”
玄苍将右拳放到了左胸上,淡淡道。
云梦牵一惊,这个时候,玄苍是什么意思?为她出头吗?
可是她用不着!
这个时候站出来,纯属捣乱!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南非齐饶有兴味道:
“玄苍王子,但说无妨。”
玄苍不是天羽臣民,他对南非齐也没有其他人那种忌惮,说话很是随意:
“不如皇上就赐云将军一块免死金牌,皇上亲赐的免死金牌,上面自然沾了皇上的鸿福,免死免死,也许老天爷就不能带走他了,如此不就正应了长宁郡主的意?”
云梦牵心里咯噔一下,不由下意识地去看玄苍的脸。
却见他眉眼无波,依旧似平日里那般冷肃,好像不过一句玩笑话。
云梦牵不禁想,玄苍是钻到她心里看过了吗?
否则怎么会对她的心事如此了如指掌?
听起来不过一句玩笑话,却像是说到了南非齐的心里,今日之事,无论给云梓琛多少封赏都似乎不足以震慑台下那群鼠辈。
可若是一块免死金牌呢?
免死金牌,又称丹书铁券,会在一块铁券上烙下功臣的丰功伟绩,这对一个臣子来说,已是最至高无尚的荣耀。
用免死金牌来褒奖云梓琛,无异于对台下那些鼠辈最好的惩罚。
南非齐问道:
“长宁郡主,你以为如何?”
云梦牵没想到,她所求之事竟来得如此容易,连忙给南非齐磕头:
“长宁求之不得!”
南非齐森冷的目光又向台下众人扫
去,道:
“如此,朕就赐他一块免死金牌,今日云将军救了朕一命,就是对社稷有着不二之功,他应得的。”
“长宁叩谢皇上天恩!”
此刻,云梦牵是激动的,哪怕她知道眼前的男人是她的仇人,可现在只有他能给她想要的东西。
可她想的更多的却是,玄苍究竟是误打误撞,还是心知肚明,怎么就能助她得到了这块免死金牌呢?
这一切太匪夷所思了!
未等她想太多,大殿的门却在这时打开了,张太医满手是血的走了出来。
南非齐第一个走上前关切地问道:
“张太医,云将军情况如何?”
张太医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疲惫道:
“回皇上,那把匕首距离云将军的心脏只有半寸不到,哪怕再深一点点,云将军都会当场毙命。”
闻言,所有人都为云梓琛捏了一把汗。
张太医又继续说道:
“如今老臣已经把匕首拔出来了,血也止住了,并且缝合了伤口,好在匕首无毒,可是云将军元气大伤,始终昏迷不醒,能不能挺过去,接下来就看云将军的造化了。”
云梦牵忽然身子一软,差点跌倒在地,玄苍却眼疾手快地接住了她,将她揽在了怀里。
她的
心跳得很快,泪水似乎随着心跳而不停地往外涌,怎么也止不住。
她好像很久没有如此放纵自己了,放纵自己哭,放纵自己不管不顾地悲伤,再也不想隐忍,不想强撑。
云梓琛的事几乎将她击垮,因为太在意,所以她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她害怕失去,太害怕了……
她感觉玄苍放在她肩膀上的手紧了紧,冰冷的声音似乎沁了一丝温度:
“放心,有皇上的鸿福护佑着,云将军一定会醒过来。”
她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能任泪水流淌,无力又无助。
昏迷不醒,能不能挺过去,看造化……
心里充斥着懊悔,这一刻,她真恨自己,恨天问阁。
如果当初她听了母亲的话远走高飞,云梓琛就不会有事。
是她太相信天问阁了,她不过是让他们演一出戏,可这戏他们是不是演得太逼真了?
若是云梓琛醒不过来,若是他就此去了,她还有什么脸活在这世上?
恍恍惚惚间,她好像听到张太医说云梓琛现在不宜移动,南非齐便让他留在宫里养伤,也方便张太医随时问诊。
后来,浑浑噩噩间,她好像求了南非齐让她也留在宫里,她要亲自照料云梓琛,直到他醒来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