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云梦牵一口承认。
云梓琛已经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他甚至有些害怕知道真相，但他还是追问道：
“为什么要调查父亲？”
云梦牵坦言：
“为了给母亲报仇，亦为了自保。”
这两个原因，云梓琛都能理解，这么多年，云景天对她们母女做了什么，别人不知道，他又怎么会不清楚？
别的不说，单就云景天想要牺牲她去救云梦蝶，就足够成为云梦牵报复他的理由。
何况，她根本不是他的亲生女儿！
他的心咚咚的跳着，身为国家重臣，他必须为国家尽忠。
可是身为云景天唯一的儿子，他又害怕听到这样的消息。
沉默中，他的双拳紧紧地握着，哪怕历经沙场如他，也免不了为至亲的人紧张到心如擂鼓。
良久，他终于鼓起勇气问道：
“好，那你查到了什么。”
云梦牵理解云梓琛的踌躇犹疑，她甚至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也许云梓琛最终会为了云景天而想要杀了她。
果真如此的话，她也没有丝毫怨言。
前世他因她而死，这一世，让他把命拿回去，她又有何话说？
她紧紧捏着帕子，不忍看到云梓琛听到真相时的
样子，于是看向了银沙河的水面，平静道：
“我查到父亲与漠北勾结，暗中私运铁矿石去漠北，并在漠北边境建立了一个冶炼场，专门用来冶铁和打造兵器，而这些兵器最终都入了漠北的兵器库。父亲自然不用亲自出面做这些事，替他执行这一切的人，是栖梧的柳家商铺，还有红河铁矿上的人，他们狼狈为奸，中饱私囊，弃国家利益于不顾……”
“牵牵，我知道你恨父亲，恨他宠妾灭妻，恨他从来不疼你，更恨她要拿你做药引去给云梦蝶治病，他的确偏心偏得厉害，可是这种通敌叛国的事情，父亲他怎么可能做？别忘了，他可是天羽的上将军，是为当今圣上立下过汗马功劳的人！谁都可能背叛天羽，只有他不可能！”
云梦牵没想到，她的话未说完，云梓琛已经急切地打断了她。
打断的原因是，他根本不相信云景天会做出这种事。
看来她的担心是没错的，父亲在儿子的心目中，应该是最初的榜样。
也许二十年前的云景天还不是这个样子，何况他平日里看起来刚正，说一不二，极具威严，云梓琛不相信是很正常的。
看来想让云梓
琛接受云景天通敌叛国，还是一件难事。
想了想，云梦牵换了一种方式，问道：
“兄长，父亲在兄长心目中，是个什么样的人？”
谈及云景天是个什么样的人，云梓琛陷入了沉思。
小时候，在云梓琛的眼里，云景天是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
他年纪轻轻就跟随云老将军上了战场，每一次都是得胜归来。
云梓琛至今还记得，云景天打了胜仗回来时，街道上锣鼓喧天，人们望着骑在马背上的云景天，无不崇敬之至。
那时，云梓琛骑在下人的肩膀上，混在迎接云景天的队伍里，别提多自豪了。
他多想跟全天下的人高声呐喊，这是我的父亲，云景天是我的父亲！
后来，云景天看到了他，干脆直接将他从下人的肩膀上抱到了自己的肩膀上。
云景天骑着马，他骑着云景天的肩膀，仿佛成了全天下最高大威武的人，仿佛自己也是同云景天一样的大英雄。
从那时起，他就立志要成为云景天一样的人。
他也要上战场杀敌，也要打了胜仗回来，接受人们崇敬目光的洗礼。
后来，他如愿成为了这样的人，可是云景天，似乎再也不是他儿时
记忆中的模样。
他变得越来越严肃、越来越冷漠，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少。
尽管他后来娶了罗寄风、娶了柳心眉，可他看上去却并没有高兴多少。
不同的是，他将越来越多的时间和精力都花在了柳心眉母女身上，花在了与柳家的交往上，对他这个唯一的儿子，也是越发冷落。
随着年岁的增长，云梓琛越来越看不懂云景天了，他成为了天羽的上将军，膝下儿女双全，正应是春风得意的时候。
可他却越发地沉默寡言，用郁郁寡欢来形容他也不为过，从前那个威武的将军，整日心事重重，好像藏着许多秘密，他看不透。
如果现在问他自己的父亲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只能这样回答：
“是个捉摸不透，有很多秘密的人。”
是的，在他看来，父亲正值盛年，天羽也正值盛世，没有什么能让云景天如此。
而云景天的心事重重由何而来，便成了他所认为的秘密。
闻言，云梦牵也是震动，看来云梓琛并不是盲目地信任着云景天，他也已经有所察觉。
她趁热打铁道：
“兄长以为那些秘密会是什么？”
那些秘密会是什么，云梓琛不是没
有想过，只不过他没有一点头绪。
可是如今经过云梦牵这样的提醒，他倒是真的想起了一件事。
那是在柳姨娘被抓进大理寺后。
那个时候，云景天很生气，却没有明目张胆地与玄苍为敌，甚至在柳姨娘死后，他仍然不计前嫌地接纳了玄苍与云梦蝶的事。
云景天如此宠爱柳姨娘，怎么可能还会接纳间接害死她的人？
他甚至不只一次地见过，云景天在与玄苍的相处中，是带着些谄媚的。
一个漠北来的质子，值得他这样做吗？
答案只有一个，柳姨娘与玄苍相比，玄苍在云景天心中的位置更重要。
而为什么重要，也许与云梦牵说的那件事有关？
漠北……他忽然想起了玄苍带着云梦牵来上将军府质问柳姨娘的那天晚上，玄苍坚决不肯放过柳姨娘，晚些时候，云景天便派人八百里加急去漠北，说是要传口信给漠北汗王……
那个时候，云梓琛只以为他是利用天羽上将军的身份，求漠北汗王给玄苍施压，让玄苍不要管云家的闲事。
可是如今想来，云景天为什么能如此随意地就给漠北汗王传信？
而漠北汗王又为什么会应下云景天的请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