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宣朗没想到她会有这么大的反应,见云梦牵生气,他轻叹了一声,道:
“长宁,有些事,不是为了求回报才去做的。你是,他也是。其实玄苍王子一直叮嘱我不要告诉你这件事,但是我想终归是好事,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如今看到你这般生气,我才明白为何玄苍王子不让我说。看来,他比我了解你。”
说罢,贺兰宣朗没再多作停留,敛衽一礼,便转身离开了。
云梦牵将银票紧紧的握在手里,心中是说不出的滋味。
玄苍为什么要这么做,他暗中帮她经营琼华山谷,让她觉得跟他势不两立好像都不再那么理直气壮。
忽然感觉无形中,她好像欠了他一个很大的人情。
这份人情该怎么还?
难道非要她把玄苍所付的银两全部还给他,才算还得清吗?
“姐姐,没想到玄苍王子居然如此有心,虽然他看起来冷冰冰的不近人情,却原来也跟姐姐一样有着一颗善良的心呢!”
他善良吗?
他不是从不爱多管闲事的吗?
如今又来管的哪门子闲事!
云梦牵把银票狠狠的拍在了碧春的手里,心里是说不出的别扭。
………
三日后,云梦牵如约来到清风阁。
天上
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清风阁还未开张。
油纸伞下,云梦牵与碧春戴着帷帽、一身素衣,敲响了清风阁的后门。
穆白来开门,引着二人进入了内宅。
贺兰宣朗早已准备好了一切。
他为她准备了一张人皮面具,一套衣裳,还有一颗变声丸。
贺兰宣朗跟她说出了今日的计划,云梦牵听后只感叹贺兰宣朗心细如发,想得周到。
云梦牵在他的帮助下,易容成了一个花甲老人,再吃下变声丸,声音片刻之后便变得苍老沙哑。
贺兰宣朗满意地看着自己的“作品”,不住的点头。
碧春也惊讶道:
“贺兰先生您可真厉害,这哪还看得出姐姐的影子,完全就是一个陌生的老人嘛!”
倒是云梦牵照着镜子看看自己,的确认不出她是谁,不过……
她低头看看自己的双手,雪白细嫩,这可不是一双花甲老人的手。
想了想,她把双手缩回袖子里,可还是觉得不妥。
于是道:
“我看……还是加一道珠帘吧,玄苍为人细致,若是被他看出破绽,便要前功尽弃了。”
贺兰宣朗想了想,道:
“也好,啸月居士久未露面,本就是神秘莫测的,若是如此轻易就见了他,反倒
让人怀疑。”
云梦牵道:
“我们要统一说辞,若是玄苍问起来,为何我久未露面,就说我患了重病,一直在家休养。”
如是想着,她还是不放心,又道:
“玄苍不是个好糊弄的人,若是他不经同意硬闯珠帘怎么办?”
贺兰宣朗一挑眉头:
“放心,这个我早有准备。”
微顿,又戏谑道:
“你也把玄苍王子想得太不堪了吧?”
云梦牵道:
“那要看他找啸月居士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又有多迫切了……”
一切准备就绪,云梦牵坐在内堂的偏厅里,当中隔着一道珠帘,静待着玄苍的到来。
贺兰宣朗说,他昨日特意去上将军府请的玄苍,说是收到消息,可能今日啸月居士会来,问他要不要来清风阁。
玄苍当时略作犹豫,像是怀疑这件事的真假,最后还是答应下来。
不多时,外面响起脚步声,还有贺兰宣朗的说话声。
“玄苍王子这边请,啸月居士已经到了,听说您要见他,如今已在偏厅等您。”
珠帘后的云梦牵,双手缩在衣袖里,不由得握紧,一丝紧张感袭上心头。
玄苍的脚步总是悄无声息的,就像一只潜伏在暗处的豹子,会伺机而动。
他在
距离珠帘半丈处站定,一言不发的审视着珠帘内的云梦牵,似乎想要穿透这珠帘看清她的真容。
这时只听贺兰宣朗又道:
“玄苍王子,啸月居士不喜见生人,就请您多多包涵。”
玄苍不动声色道:
“无妨。”
贺兰宣朗看了珠帘里的云梦牵一眼,便识趣的下去了。
偏厅里只剩下二人。
云梦牵生怕会被他看出破绽,决定先下手为强。
于是轻咳了一声,道:
“老朽身子不适,就不给王子殿下请安了。”
说着,她又故意咳嗽了几声。
这是一道花甲老人才该有的声音,苍老沙哑、充满了岁月的痕迹。
尤其她的几声咳嗽,像是在病中,听起来虚弱无力。
玄苍似乎并没有因为她的一句话而放松警惕。
他的右手背在身后,身姿挺拔的站在原处,带给人无形的压迫感,声音沉沉:
“啸月居士?”
云梦牵又咳了一声,不答反问:
“老朽一直在病中,许久不曾来过了。听说你一直在找我?”
玄苍亦没有回答她,再度确认她的身份:
“如何证明你就是啸月居士?”
云梦牵像是早已料到他会有此一问,于是起身走到书案前,提笔写下了几个字。
待墨
迹干透,她将纸揉成一团,漫不经心地扔到了玄苍的脚下。
看着那纸团滚过来,玄苍并没有愠怒,而是俯身捡起。
修长有力的手指将纸团展开,只见那上面写着几个大字:孤身逆命,啸月凌风。
落款处,是一枚朱红的印章:啸月居士。
玄苍眸光一紧,这几个字还有印章,与贺兰宣朗店内所挂的狼图一模一样。
他拿着那张纸,往前走了一步,问道:
“你真的是啸月居士?”
珠帘内,云梦牵已经回到了椅子里,气定神闲的扔出四个字:
“如假包换。”
她的确是如假包换的啸月居士,只不过乔装成了另一个人而已。
玄苍反复确认珠帘内是不是啸月居士,显然这对他来说很重要。
云梦牵越发好奇,他找啸月居士究竟所为何事。
对玄苍而言,明明啸月居士就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人。
珠帘外,玄苍似是已经对啸月居士的身份不再怀疑,略一思忖,说道:
“不瞒居士,在清风阁看到居士的狼图之前,我曾见过另一幅狼图。那幅狼图与居士的狼图相比,无论笔法还是提词,都如出一辙。我曾一度怀疑,居士便是那位画师,但今日一见,应该不是同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