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动之下会做出什么事,不用碧春说,云梦牵自是也知道。
她再没有替云梓琛找借口辩解,而是淡淡道:
“好,我知道了,去睡吧。”
碧春一步三回头的往外走,可是走到门口却又折了回来,对云梦牵说道:
“姐姐别难过,无论如何,碧春都会陪着你的。”
云梦牵会心的笑了,抚了抚碧春的脸颊:
“知道了,快回去歇息吧,别操心了。”
碧春很懂她。
知道了云梓琛的心思,便意味着失去。
她会失去一份真心、一份亲情,甚至有可能失去云梓琛这个人。
怎么会不难过?
有了旁的心思,她还能像从前那样面对云梓琛吗?
………
经过了昨晚的事,云梦牵有些害怕见到云梓琛。
所以今日一早,她便早早的起来了,决定去清风阁找贺兰宣朗。
一来要将栖梧之行的收获告诉他,二来还有其他事想问。
天刚蒙蒙亮,云梦牵便打算出门了。
她蹑手蹑脚,怕惊动到云梓琛。
可是走到了前院才发现,云梓琛比她起得还早,正在院中练剑。
她一袭月白长衫,墨发束起,一套剑法舞得行云流水,宛如海里蛟龙。
见她出来,他几乎立刻收住了长剑,朝她走来。
真是越怕什么,越来什么。
云梦牵站在原地,脑海里想的都是昨晚碧春说过的话,面对云梓琛,她再也无法像从前那般泰然自若。
甚至连笑一笑,都变得艰难。
可是云梓琛却显得很急切:
“牵牵,昨晚我……”
他看了一眼碧春,欲言又止。
碧春马上便明白过来:
“姐姐,我去门口等您。”
朝着云梓琛福了一福,碧春一步三回头的走向了大门,眼里都是对云梦牵的担忧。
院子里只剩下二人。
天边渐渐露出一抹红,很小的一片,却将天空微微照亮。
马上就五月了,无风的清晨,很静。
“牵牵,昨晚……我是不是吓着你了?”
云梓琛看起来有些紧张,干净的声音在这样寂静的清晨显得格外突兀。
云梦牵垂下眼帘,没有否认,而是淡淡道:
“有点。”
云梓琛自嘲的笑了一下,摇摇头:
“所以我不喜酒,喝酒真的误事。”
不得不承认,经过了昨晚的分析,云梦牵对云梓琛不自觉的多了些防备与疏离。
后来她想明白了一点,无论云梓琛知不知道她的身世,都改变不了她不是他的亲妹妹的事实。
既然不是他的亲妹妹,有些事,她便再不能像从前
那样肆无忌惮了。
若是云梓琛根本就是知道她的身世而装作不知,那么与他保持距离,才是最好的相处方式。
她对他深厚的兄妹情,好像在一个晚上的时间里,渐渐流逝。
从前是她太自私了,母亲的离去,让她贪恋这份兄妹之情。
明知道不是他的亲妹妹,却利用他被蒙在鼓里这一点,贪婪的享受着他的爱护与宠溺。
可他终究不是啊!
她还是感激他前世今生为她所做之事,可是除了感激,她不敢再有其他。
也不想给他错觉,让他再有旁的心思。
她也不能自欺欺人。
自欺欺人,到头来只会害人害己。
她不留痕迹的往后挪了挪,与云梓琛拉开距离,淡笑道:
“昨晚,兄长的确是有点可怕,我从未见过那样的兄长,以后还是少喝酒吧。”
她的态度疏离得就像一个知根知底,却久未见面的朋友。
能说得上话,却谈不上亲切了。
云梓琛心头一紧:
“怎么唤我兄长了?”
云梦牵自然是故意的,可是对云梓琛,却不能这么说。
她依然笑着,就像对旁人那样,笑意不达眼底,更没有从前在面对他时才有的那份娇柔和甜腻。
“从前唤你哥哥,是从小养成的习
惯,叫顺口了。可是如今我们都长大了,我若是再不懂规矩,就是给兄长丢脸了。”
彼此如此熟悉,云梓琛又怎会看不出来她的变化?
他上前一步捉住她的手腕,忐忑的问道:
“牵牵,你是不是生气了?”
云梦牵挣脱开,往后退开一步,笑着摇头:
“没有,兄长多心了。昨晚兄长教训的是,我可能的确有点多管闲事了,兄长喜欢谁、不喜欢谁,也不是我能决定的。至于芷兰姐姐……一切随缘吧。”
云梓琛的心脏紧缩着,他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般害怕。
虽然云梦牵什么都没说,可他却感觉到,他要失去她了。
他还想抓住她的手腕,可她却早已先他一步往后退开。
他伸出去的手停留在半空中,最终握成拳收了回来。
“我从未觉得你多管闲事,牵牵,我的事你都可以参与……”
“是我觉得自己多管闲事。”
她打断了他的话,
“我已经想明白了,我自己的事还操心不过来,哪有精力去操心兄长的事?何况兄长说的对,我自己的婚事都是一团糟……”
“牵牵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你要我说多少句对不起才肯原谅我?”
他的眼圈泛了红。
她摇了摇头:
“兄长,我真的没有生你的气,我只是在反省我自己。”
“你没生气,为何对我如此冷淡疏离?我知道昨晚有些话我说的过了头,是我不好,以后真的不会了,你别生气,气坏了身子……”
“我哪有那么脆弱?兄长,我真的没生你的气,别多心了。”
她再次打断了他,好像连他的话都不愿再听了。
云梓琛感觉自己的心好像裂开了一道大口子,怎么都愈合不了,疼得他呼吸发紧,疼得他说不出话,浑身冰凉。
短暂的沉默里,云梓琛只是盯着她,眼圈泛红,却再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挽回她。
云梦牵却适时说道:
“我还有事要出去一趟,兄长继续练剑吧!”
她朝他福了一福,绕过他便走。
他仿佛才反应过来,转过身问道:
“这么早你要去哪?”
她停了下来,看着他说:
“许久没见贺兰先生了,有些事想请教他。”
“我陪你……”
“不必,多谢兄长。”
她再次朝他福了一福,规矩得像是陌生人。
还未转身,她又想起了什么,笑着说道:
“对了,还有一事要求兄长。”
“什么事?”
听到云梦牵有事求他,他黯淡的眸子里又骤然泛起了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