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寻身材高大,她下意识地拿他当成了挡箭牌,定睛看去,才发现自己果然没有看错。
那个身影说不上熟悉,只是有过一面之缘,那是柳家商铺的掌柜柳东言。
他独自一人走进了寺庙,却没有去请香,亦没有径直去拜佛,而是东张西望,像是在找什么人。
他们之间有些距离,为避免柳东言发现她是与冷寻同行的人,她随即拉着冷寻走到了桃木牌前,背对着柳东言。
冷寻见她不回答,再次问道:
“你手里拿的什么,刚才看得那样认真?”
云梦牵灵机一动,说道:
“我在看这些桃木牌,想给你挑一个作为谢礼,如何?”
冷寻不傻,不会感觉不出她此时的紧绷状态,再回想她刚才有意躲在他身前,像是在偷看什么,便不留痕迹的回头看了一眼。
这一眼,便看到了柳东言,正漫不经心地寺庙里走着,眼睛四下里转着,像是在寻找什么。
正巧,云梦牵也偷偷地瞄了一眼柳东言。
冷寻回过头,了然的笑了一下,开始翻看桃木牌:
“你好像很怕被柳家的人发现?这里是栖梧,天高皇帝远,柳家的人也不见得认识你吧?”
云梦牵见被发现,便也不藏着掖着了
:
“你也知道,柳姨娘的死无论是不是我亲自动的手,与我都脱不了干系。不管他认不认识我,还是小心为上。我好不容易来一趟栖梧,可不想有去无回。”
她自然不能把自己来栖梧的真正目的说出来,不是冷寻不值得信任,而是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如果走漏了风声被云景天察觉,恐怕会功亏一篑。
除了这一点,她真不知道还有什么能扳倒云景天。
于是,两人装作认真挑选桃木牌的样子,暗地里却在观察柳东言。
云梦牵是装作在认真挑选,可冷寻却是真的很认真的在挑。
他将那些小小的桃木牌一个一个的翻过来看,看上面的字,饶有兴味。
云梦牵则一直在偷偷地观察着柳东言,他一个人来到大佛寺,却不烧香拜佛,显然是有别的目的。
“这个好,双宿双栖……”
冷寻不太正经的声音从身边传来。
云梦牵看向他手里拿的那个桃木牌,简直无语到了极点。
她又看了一眼柳东言,随后扫了一眼桃木牌,随手拿了一个“一生顺遂”拍到了冷寻的手里。
“这个吧,谢礼!”
说罢,她又掏出几个铜钱放到了僧人的钵盂里。
“你这也太不用心了吧?
何况我也不喜欢这个,还是双宿双栖好些……”
她懒得再管冷寻说了些什么,因为再偏头看去时,她发现柳东言忽然疾走了起来,像是寻到了什么。
她一直暗暗的盯着柳东言,发现他走进了请香阁里,在一排排香火面前站定,像是在挑选心仪的香。
几乎是前后脚的功夫,一个身着栖梧服饰的男子也走进了请香阁里,站到了柳东言的身边。
二人的状态与现在她与冷寻的状态太像了,利用请香来掩人耳目,其实是在偷偷的交谈着什么。
云梦牵仔细观察着那个身着栖梧服饰的男子,他身材高大健壮,挽起的袖口下,小臂上的肌肉线条清晰明朗。
他皮肤黑里透红,像是长年在日光下劳作的结果。
一身黑色的栖梧服饰看起来整齐,却并不干净,尤其是裤脚和黑色的布鞋上,不知沾染了什么,竟有些暗红色的痕迹。
大佛寺人多眼杂,不说环境混乱,肯定也不是个清静的地方,柳东言与人约在这里见面,危险却也安全。
只是云梦牵想不出,此人是何人,为什么柳东言要如此鬼祟的与他见面,二人又在谋划些什么?
见她的注意力完全不在自己身上,冷寻索性直接转
过了身,半倚在桃木牌摊子上,毫无遮掩地看向了柳东言,就像是在表达对云梦牵的不满,又像是一种挑衅。
云梦牵发现后,果然急了:
“你在做什么,快转过来!”
她情急的去扯冷寻的衣袖。
冷寻却不为所动,仍是直直的盯着柳东言,却是笑着对她说:
“我就是想看看,柳东言到底哪里这般吸引你,连我都比不过?”
云梦牵见拉不动他,索性往旁边走开,与他拉开距离,如此就算柳东言发现了冷寻,与她也扯不上关系。
巧的是,她刚刚走开,柳东言便转过身,拿着三炷香从请香阁里走了出来。
他先是去殿里进了香,出来的时候路过桃木牌摊子,竟真的看到了冷寻。
离得不远,两人的对话全都落入了云梦牵的耳朵里。
“冷镖头?”
“柳掌柜,幸会。”
二人客气的寒暄着。
“冷镖头也来这里进香?”
“求姻缘。”
冷寻玩笑似的扔出三个字。
柳东言笑了起来:
“看来冷镖头还未成家?”
冷寻但笑不语,转而问道:
“柳掌柜来求什么?”
“还不是生意兴隆、家宅平安之类,人到了我这把年纪,也不求别的了。”
“柳掌柜一个人来
的?”
怎么听都觉得冷寻这话像是故意问的,连云梦牵都看得出来的猫腻,冷寻又怎么会看不出来?
柳东言顿了一下,又笑着说:
“店里不忙,我最近总是心神不宁的,就来求个平安,不想让夫人知道,跟着瞎操心。”
“也是,女人就是麻烦。”
“冷镖头也知道女人麻烦,还来求姻缘?”
柳东言这话有些打趣的成分。
“麻烦是麻烦,但也有让你离不开的女人,没办法,只能认栽。”
“哈哈……好一句认栽!”
二人又扯了些别的,末了柳东言还邀请冷寻一起用饭喝酒,被冷寻婉拒之后,柳东言便先行离开了。
幸运的是,这期间柳东言一直没看云梦牵一眼,显然只把她当成了一个普通的栖梧女子。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寺门外,云梦牵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撒谎。”
她盯着柳东言消失的方向,冷冷的说。
“每个人都有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正常。”
冷寻不以为然。
云梦牵心里却在反复描摹着那个身着栖梧服饰的男子,尤其他裤脚和布鞋上面的暗红色印迹,让她觉得很有问题。
想了想,她问冷寻:
“你认得刚才与柳东言说话的那个男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