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长宁县主认定的人,在下自然也是认的。不过关于任天成的消息……”
李莽看了钱苏苏一眼,接着道,
“不瞒县主,在青龙寨善后的时候,我们依着冷镖头的吩咐,已经找遍了整个青龙寨,活未见人,死未见尸,真的没有发现任天成的踪迹。不过……听闻山匪的当家一般都会有自己的秘密通道,能在危急关头通向山外,也许这任大当家偷偷跑了也说不定?”
话音落下,冷寻也赞同地点了点头:
“李莽说的没错,当时整个青龙寨的人都陷在了酒缸里,输赢立现,想必任天成也是认为青龙寨大势已去,所以才弃寨而逃。既然不见尸首,那必然还活着。”
云梦牵看向了钱苏苏,却从她的脸上看不出半分喜悦,亦没有多少悲伤,更多的倒像是一种义务。
因为她是任天成的娘子,所以不得不问。
钱苏苏在碧春的搀扶下站了起来,朝着众镖师和冷寻分别福了一福,道:
“多谢各位镖师,多谢冷镖头。”
李莽拱手还了一礼,转而对冷寻道:
“冷镖头,没什么事的话我们就先下去了,兄弟们多少受了点伤,我找个医士来给大家看看。”
冷
寻点头:
“辛苦。”
几位镖师下去了,钱苏苏似乎也不愿多待,起身便向冷寻告辞。
“冷镖头,这次的事,是青龙寨对不起你,我代大当家……任天成,给你赔礼了。”
钱苏苏从大当家改为任天成,是因为她意识到青龙寨已经不在了,从前的大当家也已不在。
她朝着冷寻深深一福,起身的时候险些栽倒,却又坚持着道:
“感谢冷镖头再一次相救,冷镖头的恩情,苏苏恐怕只能来生再报了。告辞。”
钱苏苏说罢,最后也没有看冷寻一眼,转身便走。
云梦牵却一把拉住了她:
“苏苏,你要去哪?”
钱苏苏推掉了云梦牵的手,笑着对她说:
“我……自然要去找我的夫君,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我不能不管他。”
云梦牵听得出,钱苏苏的话里有多少悲伤与绝望。
也看得见,她的眼里有多少心酸和不舍。
她知道,她根本不爱任天成,之所以要找到他,不过是一种身为娘子的义务。
她爱着的男人不爱她,不仅不爱她,她甚至还听到了他对其他女子示爱。
换作哪一个女人,恐怕都会觉得自己多余。
她原本已是孤身一人,多年来身边
只有一个庆儿,像是她唯一的亲人。
可是这个唯一的亲人,也在最危险的时候为她献身。
疼爱她的夫君又下落不明,如今的钱苏苏,是真正的孑然一身。
云梦牵心里一疼,钱苏苏的心情她感同身受,同病相怜的情愫,让她无法放钱苏苏一个人走,何况她现在刚刚小产,身子还那样虚弱。
“天下之大,你到哪里去找?”
云梦牵强势地拉住她,根本不打算放手。
钱苏苏的泪终是忍不住流了下来,可她却不愿被人看见,别过脸很快拭去。
再转过头时,哪怕她连呼吸都困难,却依旧勉强牵起一抹笑:
“一点一点的找,总会找到的。”
“苏苏……”
钱苏苏想走,云梦牵却怎么都不肯放手。
钱苏苏的眼圈红着,几度哽咽,却咬牙忍着:
“牵牵,冷镖头还在等着你,别让他久等了,我有自己的夫君,不应该留在这里……”
云梦牵知道,钱苏苏认为自己的存在是多余的。
她听到了冷寻向云梦牵示爱,听到了冷寻说的那句,因为她不是你!
对于一个爱着冷寻的女人来说,这是一句多么残忍的话!
云梦牵理解钱苏苏,如果换作是她,恐怕连
招呼都不会打,早已无声无息的消失了。
她心酸难当,因为她笃定自己不会跟冷寻在一起,却带给了钱苏苏如此大的悲伤。
“好,我会让你走,但是你要先把身子养好,否则哪也不许去。”
云梦牵强硬道。
“我没事,真的没事,从前在花楼的时候,比这严重几倍的伤我都……”
钱苏苏意识到什么,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从前在花楼的时候,太不堪了。
云梦牵甚至想像得到,以钱苏苏外柔内刚的性格,她一定抵死不从。
可花楼的手段是如何的残忍,她又怎会不知?
钱苏苏在花楼时遭过多少罪,受到多少屈辱,不言而喻。
可是为了离开,为了不碍冷寻的眼,她竟然说出了最难以启齿的话。
云梦牵不知道此刻的她该是多么的难过!
“钱夫人,别驳了牵牵的一番好意,你想报我的恩,她同样也想报你的恩,你若不让她做点什么,她心里会不安的。不妨留下来养好身子,待我们从栖梧回来后再好好告别也不迟。”
就在云梦牵还欲劝说时,冷寻却突然出了声。
虽然他这话说得不太好听,好像钱苏苏有些不识抬举似的,但终究是帮了云梦
牵的忙,因为钱苏苏同意暂时留下来了。
云梦牵看了一眼冷寻,那一眼里有责怪,也有些许感激。
她略显尴尬的笑了一下,道:
“苏苏,就如冷镖头说的,你哪也别去,就在这里养伤,此去栖梧长途跋涉,一路颠簸,我怕你的身子会受不了,你还是留在这里比较好,待我们回程时还会再见,到那时你的身子也养好了,我们再商量后面的事,可好?”
钱苏苏犹豫了片刻,终是点了头。
云梦牵让碧春先扶着钱苏苏回房去了。
她望着钱苏苏单薄的背影,无尽的酸楚涌上心头。
母亲去世时,她也是这般绝望和无助吧?
不同的是,她重生而来,知道自己要如何报仇,有活下去的勇气和目标。
可钱苏苏,夫君失踪,青龙寨被毁,孩子小产,她却连找人报仇都不能。
也许她会如此冷静,大抵是因为她从未把青龙寨当成她真正的家吧?
可是对冷寻,她却是付出了全部的心思。
偏偏冷寻的心里根本没有她。
想到刚才钱苏苏隐忍、受伤的样子,云梦牵真担心他们不在的时候,她会偷偷离开青城客栈,一个人流浪在这人世间。
想了想,她对冷寻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