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日夜相伴的小姐如此痛苦,杏儿也忍不住红了眼圈。
虽然她有私心,但她对吉胡觅雪的心也是真的,毕竟吉胡觅雪从未亏待过她。
“小姐……”
她在床边坐下,忍不住握住了吉胡觅雪的手,为她拭去脸上的泪,却不知该如何劝慰她。
吉胡觅雪又哭诉道:
“你告诉我,我到底哪里不好,为什么王爷他就是看不上我?从小到大,为了能与他相配,我付出了多少心血?他喜欢音律,我便去学习音律,努力做到最好,只为了能让他看到我。他喜欢书画,我便没日没夜地勤学苦练,只为了能让他夸我一句,写得好,画得不错。不管他喜欢什么,我都努力做到,我清楚他的一切喜好,费尽心机地讨好他,可他却总是看不到。”
“他的眼里,只有云梦牵,无论她的名声有多么不堪,他却只看得到她。他就那么喜欢她?他到底喜欢她什么?就算她嫁了人、怀了别人的孩子,他还是喜欢她,一心想要带她走,他的眼里根本容不下别人,我不懂,我真的不懂……”
杏儿轻叹一声,道:
“唉……小姐,其实您又何尝不是如此?您的眼里,除了王爷,又何时容得下别人?奴婢的确不懂是什么
样的感情才能让人如此,但是奴婢却知道,小姐有多么喜欢王爷,王爷不喜欢小姐,是他的损失,他一定会后悔的。”
吉胡觅雪想到刚才杏儿说的法子,哭得更凶了:
“但凡他有一点喜欢我,有一点把我放在心上,我也不会想要利用他来达到目的……杏儿,你说,如果我们利用了他,他会不会再也不理我了?”
她渴望地看着杏儿,多么希望她能说一句“不会”。
杏儿可怜地看着她,道:
“小姐,王爷不会的,王爷他会理解您的一番苦心,无论您做了什么,都是因为您爱他啊,因为您要维护与他之间的婚约,所以他不会怪您的。”
“杏儿,你告诉我,我该如何做,才能让他爱上我?或者,该如何做,才能让我不那么爱他?”
吉胡觅雪难过得有些语无伦次了,
“难道非要云梦牵在这个世上永远消失,他才能看得到我吗?”
杏儿的眼中忽然透出一丝狠意,安慰道:
“小姐,您别忘了,再过两日,可能京都里就真的不再有云梦牵了……”
………
午时将近。
梧桐苑。
云梦牵坐在暖阁里,看着手中的梅花木簪出神。
今日是初六了吧?
从前,云梦牵从不会如此清楚地
记得日子。
可是这一月,她却像数着日子过来的。
明日是……初七。
玄苍跟她说好,这个月的初七,要与她一同去听泉寺。
不知从何时开始,她对初七这个日子,竟存了隐隐的期盼,却又害怕它的到来。
她期盼着玄苍会来。
她又害怕他来。
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
或者说,明知道应该拒绝,可她却不愿拒绝。
她害怕看到他难过失望的样子。
与其如此,不如不来。
可是不知为何,每每夜深人静,她竟都会不由自主地想起玄苍。
从何时开始,他已经渗透进了她的身体里,无孔不入,让她想躲都躲不掉。
她甚至在意他的想法、感受,想到从前的种种,她明明应该恨他的。
可是如今……
看着手中的梅花木簪,她忽然自嘲地笑了一下。
不过是一个看似用了心的小玩意儿,就将她收买了?
玄苍的感受需要她来在乎吗?
是她太多虑了吧?
也许他现在已与云梦蝶双宿双栖,早已把初七之约抛诸脑后。
她居然还在这里杞人忧天,着实可笑!
腹中饥饿,她下意识地伸手摸向腹部,却不禁想起了那个流掉的胎儿。
她知道,那个孩子的死与玄苍无关,若是他不想留
下这个孩子,根本无需用这种一眼就会被拆穿的做法,在她的面前做手脚。
那日她将孩子的死怪到他的头上,不过是为了能离开寒香园,而故意多找一个借口而已。
可她却想不通,这个孩子碍着谁的事了,为什么有人会不想让他出生?
正思虑间,碧春匆匆走了进来,笑着说道:
“姐姐,公子来蹭饭了,还特意带来了您爱吃的红豆酥。”
红豆酥……她想起了玄苍曾经无数次买给她的玉香斋的红豆酥,还有他从她嘴里抢走的半块……
那时他将她囚禁在身边,那时的寒香园里,似乎只有他们。
回想起来,那时他给她治伤,他给她买最爱吃的红豆酥,他让她教她写字,她给他画画、照顾生病的他,他每日拥她入眠……
那个时候,虽然她失去了自由,什么都不能做,但是他却将她照顾得很好,甚至刻意收敛了脾气,只为了迁就于她。
那段日子,用岁月静好来形容,并不为过。
她不敢想,如果她不坚持报仇,如果日子就如那段日子一样地静静流淌下去,她的这一生,会不会一直是岁月静好?
岁月静好……
这四个字,忽然让她心里一空,一种莫名的失落感袭上心头。
她深深
地吸了口气,勉强自己笑了一下,将梅花木簪重新插回发髻里,对碧春说道:
“走吧,去用饭。”
碧春悉心地帮她披好狐裘,一路扶着她往偏厅走去。
这身上的狐裘……又是与玄苍有关。
每每裹着它,都感觉玄苍仿佛就在身边。
越是临近初七,玄苍越是更多地占据了她的思绪,让她心慌,让她失神。
玄苍已是无孔不入,她却总是故意忽略掉有关于他的一切。
这种感觉,就像已将自己不想要的东西丢到了远远的地方,可是一转身,它却仍然在你眼前。
还未到偏厅,就见云梓琛站在院子里,正看着款款而来的她。
云梓琛一副好看的眉眼里,噙满了温柔与宠溺。
她尽力收回神思,让自己看起来如常一般,淡淡地笑着:
“哥哥怎么站在外面,不冷吗?”
云梓琛朝她走过来,在她面前站定,帮她拢了拢身上的狐裘,道:
“不冷。”
这样的日子,就像偷来的。
他可以随意出入她的院子,与她独处,与她同食,宛如……一对夫妻。
如此幸福的日子,他只感觉浑身火热,怎么会冷?
一顿饭吃得安安静静,云梦牵一直无话。
云梓琛则不时地看着她,感觉她与平日里有些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