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春越说,云梓琛的面色越暗,直到最后,他咬牙道:
“这吉胡觅雪,欺人太甚,三番两次谋害于你,当我云家没人了吗?”
见云梓琛双拳紧握,云梦牵知道,他已是怒极。
云梓琛虽然是个久经沙场的将军,但他与玄苍不同,身上少了些戾气,多数时候都是如书生一般温雅的。
她很怕云梓琛愤怒之下会做出什么,就像刚刚对待冯青那般,于是赶紧转移了话题,问道:
“刚才哥哥说,昨夜是有人抓到了三个纵火犯送到哥哥那里,是何人抓到的?”
云梓琛微微敛去怒意,沉了口气,才道:
“这个我倒是不知,昨夜有几个戴着面具的人,押着三个纵火犯送到我京都步兵营的衙门口,说是这三人想要火烧梧桐苑,还说……”
说到这里,云梓琛忽然顿了住。
戴着面具的人?
会是什么人?
他们为什么会在梧桐苑外出现?
是碰巧路过做了件好事,还是刻意为之?
云梦牵想不通,不由追问道:
“还说了什么?”
还说了什么?
云梓琛目光低垂,回忆着昨夜的情景,却没脸说出实情。
可昨夜那个声音却似针一般扎在了他的心上,让他无法不去在意。
那个声音听起来很沉、很闷,像是拢在面具后面,
却不是那几个面具人。
那个声音听起来很远,却又很近,带着冷冷的嘲弄,说:
“京都步兵营负责维护京都的安全,怎么云指挥使身为京都步兵营的统领,竟护不了自己妹妹的周全?”
那个人的话,让他羞愧难当。
亏他从小就暗暗发誓要用一生守护他的牵牵,无论以何种方式、何种身份。
可是如今,他的牵牵差点被人烧死,他却浑然不知。
那个人是谁?
为何不出来现身?
他又为何如此关心梧桐苑的事?
想来,能抓住那几个纵火犯,也并非偶然。
所以,他这个哥哥没有做到的事,反而是那个人做到了?
“哥哥……”
见他许久不语,云梦牵忍不住唤了他一声。
云梓琛尴尬地扯了下唇角,道:
“没什么,只是说这三人已经在梧桐苑的外墙上泼了油,若不是他们恰巧路过,哪怕稍晚片刻,这梧桐苑怕是已然陷入火海。”
恰巧路过……
云梦牵真是不明白,为何有如此多的人恰巧路过她的梧桐苑。
从前她不在这里的时候,可从未听说有人路过。
她又问道:
“戴着面具的人?可出示身份?”
冷寻不咸不淡地说:
“既然戴着面具,就是不想让人知晓他们的身份,怎会出示?”
云梓琛也
十分好奇那些面具人的身份,不由问道:
“牵牵可知道是何人?”
既然“无意间”抓住纵火犯,还责怪他这个哥哥保护不周,定然是关心云梦牵的,他总感觉,这些面具人应该与云梦牵有所关联。
云梦牵细想了想,却无奈地摇头:
“不知。”
冷寻看着云梦牵,眸中含笑,意有所指地打趣道:
“难道只是像我一样的老天爷?”
云梦牵勉强笑了一下,或许真的是老天爷吧?
虽然灾难并没有发生,但若是昨夜没有那几个面具人的恰巧路过,恐怕她如今已经不在人世了。
吉胡觅雪,为了南流简,她真的疯魔了?
烧死她,一了百了。
世上再无云梦牵,也就再无人会与她分享南流简的爱了。
殊不知,她需要如此用心对待的人,从来都不应该是云梦牵。
室内一时间安静了下来,几人各怀心思,却不知彼此都在想些什么。
过了半晌,云梓琛率先开口:
“牵牵,这两件事都是受吉胡觅雪指使,她如此针对你,你打算如何处理?我知道你天性良善、心软得很,总想着朽木可雕,喜欢为那些做错事的人找借口,喜欢换位思考,喜欢化干戈为玉帛,若是你狠不下心,哥哥便出面替你解决此事……”
她打算如
何处理,这个问题她还没有想过。
就像云梓琛所说,前世,她的确太过良善、心软,事事不出头,只知道一味地逃避、躲闪,总是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恨不能世上所有的人都将她遗忘。
可即便如此,她还是逃不过算计、死亡。
如果结局都是一样,她为何还要逃避,为何不正面地好好较量一番?
如此,即便是死,也死得明白,死得痛快!
只是吉胡家注定要被天羽铲除,她到底有没有必要提前给吉胡觅雪一个教训?
或者,给她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因为吉胡觅雪毕竟与云梦蝶不同,她总记得前世,吉胡觅雪嫁给南流简之后,时常到她面前哭诉、求教……那时的吉胡觅雪,不过是想做一个能被南流简爱上的人。
她还没有想好……
见她沉思着,云梓琛又道:
“三日后便是你的生辰,我原想着给你好好过一个生辰,却没想到竟遇到这般遭心的事,吉胡觅雪……”
闻言,冷寻忽然出声打断了云梓琛:
“三日后是你的生辰?”
云梦牵笑了一下:
“是。”
冷寻颇为惊喜:
“三日后是腊月初八,赶情我七岁那年正吃着腊八粥的时候,你才刚刚出生啊!说吧,想要什么生辰礼,就当作我给你的补
偿。”
“什么补偿?”
云梓琛疑惑道,看来云梦牵与这个冷寻之间倒是有了他不知道的秘密。
云梦牵自然知道冷寻所言为何,冷寻把自己当成了拆散她与玄苍的刽子手,可她自始至终都没看到他的内疚,反而觉得他对此事甚至带着几分沾沾自喜。
就如此刻,他所谓的补偿,也是站在胜利者的角度透着几分得意。
可她却不能暴露冷寻的所作所为,不想云梓琛再对冷寻生出意见,更不想让事情变得更加复杂。
于是她扯了个谎,道:
“没什么,冷公子惯爱开玩笑的,前几日他的丫鬟弄脏了我的画,冷公子一直惦记着,这才有了补偿一说。”
“画?”
云梓琛疑惑,
“什么画?”
冷寻道:
“那是一幅很美的墨竹,长宁特意送给我当作谢礼的,可惜家里的丫头毛手毛脚,枉费了长宁的一番心意。”
冷寻似乎洞悉了云梦牵的心思,他把这理解成云梦牵在为他着想,十分受用,因此他也乐意配合。
他还发现,云梦牵很贴心,很怕让她的哥哥知道她不好的事,能瞒就瞒。
这样倒是成全了他,算不算他又多了一个能拿捏住她的筹码?
此时,云梦牵不过是无意间提起那幅画,却突然想到了什么:
“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