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到二人面前,问道:
“只要你说实话,我定然不会为难于你。刚才你说,你是听了旁人的话才绑架于我,想必那人想要针对我,却利用了你。不知者不罪,只要你说出那人是谁,我便会酌情发落。”
黑痣男子闻言没有丝毫隐瞒,脱口而出道:
“回县主的话,小人名叫冯青,他叫高培,我二人并不是什么正经的人牙子,不过是在一个人牙子手底下充当打手的。那人牙子名唤李桃儿,经常安排我二人做事,起初不过是些寻常的力气活,遇到那些脾气执拗、不从的女子,便叫小的们过去抬人。谁料后来这李桃儿却越发大胆了,一次在听泉山上遇到了落单的女子,她便连哄带骗将人带到暗处,再让小的们将人绑到异地卖掉,如此一来挣的银钱要比寻常人牙子的买卖多出个两三倍。打那以后,李桃儿便经常叫我二人去做那种勾当。县主去听泉寺那日也是如此,我二人见县主与丫鬟去了大悲殿,便利用婴儿将县主二人骗了过去打晕,随后绑走。可那李桃儿只说是县主姿色不凡,定能卖出个大价钱,却没说明您的身份,小的们也只是像寻常一样办事,绝非是故
意绑架县主您啊……”
云梦牵闻言眉头紧蹙,问道:
“李桃儿是谁?”
冯青答道:
“李桃儿就是一个人牙子,年纪大约不到三十,生得唇红齿白,还挺好看的。”
李桃儿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牙子?
冯青说李桃儿经常会在暗地里做这样犯法的买卖,难道李桃儿让他们绑架于她,也是看她们两个弱女子比较容易得手?
可刚才冷寻却说是她欠下的桃花债……
疑惑重重,她看了一眼冷寻。
冷寻不过是朝她挑眉,示意她继续问下去。
想必他是知道答案的,也许是怕她不信,也许是想利用此事讽刺于她,这才想让她亲自审问得出答案。
她又看回冯青,继续问道:
“所以你的意思是,李桃儿不过是临时起意,想要绑架于我?”
冯青犹豫着道:
“应、应该是吧。”
“那日初七,去听泉寺的女子何其多,她怎么就偏偏盯上了我?”
听云梦牵如此问,冯青看了冷寻一眼,怕是因为冷寻在,他也不敢不说实话,继而道:
“说是临时起意,怕也不是,因为李桃儿说,县主您得罪了人,有人想要收拾您,所以才让小的与高培去绑架于您。”
果
然,这李桃儿背后还有主使。
“我得罪了谁?她可有明说?”
冯青道:
“她并没有明说,但小的却看到那日有人来找过她。”
“是谁?”
“是李桃儿的表妹,叫杏儿的,在吉胡家当差,之前吉胡家的人牙子买卖都是杏儿交与李桃儿做的,两人相交甚好。”
一语惊醒梦中人,云梦牵喃喃道:
“竟是她……”
若杏儿是李桃儿的表妹,那她与碧春遭遇这桩绑架,便顺理成章了。
冷寻勾唇一笑,嘲弄道:
“杏儿是吉胡家嫡小姐的贴身侍女,初七那日吉胡觅雪也去了听泉寺,你说这不是桃花债是什么?”
云梦牵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原本以为是云梦蝶的手笔,到头来真正的幕后主使竟然是吉胡觅雪!
原来初七那日她竟也去了听泉寺,想必是看到了她与碧春,身边也没有个护卫,所以才叫人下了手。
将她与碧春绑去东林郡的花楼卖掉,神不知鬼不觉,她与碧春无论在花楼里是否发生过什么,只要女子以这种身份进入花楼的,就算清白还在,谁还会相信?
这一招,不仅能将她从南流简身边除去,还能轻易毁了她的名节,真是一箭双雕。
看来
,是她小看吉胡觅雪这位单纯的大家闺秀了。
所谓的单纯,不过是表象而已,她想不到,吉胡觅雪竟会做到如此地步。
而吉胡觅雪为什么要对付她,原因不言而喻。
她淡然一笑,也不恼冷寻的嘲讽:
“的确是桃花债。”
冷寻正欲继续说些什么,这时,门外却响起了福生的声音:
“县主,云将军来了。”
云梓琛是梧桐苑的常客,云梦牵司空见惯,并不惊讶。
可是于冷寻来说,却有些来得不巧,大有着被打扰之嫌。
冷寻看着云梦牵,声音里透着些酸意:
“你这梧桐苑还真聚人气。”
是人气,还是气人,只有他自己知道。
云梦牵懒理冷寻的冷嘲热讽,淡淡道:
“请哥哥进来吧。”
话音落下,冷寻继续刚才没说完的话:
“这两个人你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
按理说,应该送官,将他们与李桃儿等人一并绳之以法,也算是为民除害。
可这背后主使却是吉胡觅雪,她便要好好想想了……
正思虑间,云梓琛进来了,随之一同进来的,还有碧春。
碧春手中端着刚刚煮好的茶,跟在云梓琛身后,脸上笑意盈盈,边走边说道:
“姐
姐,不知道公子也要来,我这就再去盛一碗茶汤过来……”
碧春说着,一眼瞥到了地上跪着的两人。
起先她只是惊诧,后来将茶一一奉上小几的时候,却在无意间瞥见了二人的脸孔。
心中一惊,手上一抖,只听“啪”的一声,手中的茶盏掉在了地上,茶杯碎裂,茶叶溅得到处都是。
碧春的惊慌恐惧通通被云梓琛尽收眼底。
他疑惑地看着碧春,又冷冷地看着地上冯青、高培二人,面色肃杀。
见状,云梦牵赶忙走到了碧春身边,小声道:
“没事的碧春,都过去了。”
碧春怕是想起了那日的羞辱与惊险,委屈的泪水已在眼圈里打转:
“姐姐……”
这件事云梓琛是不知道的,云梦牵也从未打算告诉他,让他徒增烦恼。
可是如今看来,却是瞒不住了。
果然,云梓琛脸上的笑意早已褪去,冷声问道:
“牵牵,你有事瞒着我?”
云梦牵有些不敢面对云梓琛,尽管她的出发点是好的,但是她从小在云梓琛的呵护下长大,从未有事瞒他,如今被他这样一问,反倒羞愧得紧。
缓缓转过身,她勉强扯了下唇角,一副做错事的样子,小声道:
“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