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马车上,云梦牵一直对在天外飞仙处的所见所闻耿耿于怀。
云梦蝶出现在那里,不会是偶然路过,尤其是她与天外飞仙后巷里的男子,到底做了什么勾当?
她几乎能预感到,云梦蝶的所作所为会与她有关,但那会是什么,她却不得而知。
正是因为不知,所以才心生不安。
视线落在包袱上,那里面藏着一本文字通译,没有人知道她买了这样一本书回来,只要她翻译了那封信,事情就会变得明朗。
随着福伯的一声“吁”,马车在寒香园门口停下。
车门打开,碧春先行下了马车,随后扶下了云梦牵。
傲其则拿下了车里两个装着书的大包袱,一行人正要往寒香园里走的时候,大门对面,却突然响起了一个声音。
“又见面了,长宁县主……”
云梦牵身形一顿,转过身,只见街道对面,冷寻怀中抱着一把长剑,正缓步朝她走来。
她眉心一紧,才刚刚过了多久,冷寻怎么又找上门来了?
他是忘了上一次在寒香园门口发生的事了吗?
怎么还敢来?
“你们先进去吧。”
云梦牵对傲其等人吩咐道。
傲其等人在冷家门口见过冷寻,判断他对云梦牵没有威
胁,便只能应声先回了寒香园。
寒香园门口,只剩下云梦牵、碧春和冷寻三人。
此时,冷寻已经走到了云梦牵面前,他抬眸懒懒地望了一眼“寒香园”三个大字,轻勾唇角:
“长宁县主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云梦牵仍旧一副淡然模样,礼貌的笑容里,透着淡淡的客气与疏离:
“夫君不在,恐有不便。冷公子有事就请在这里说吧。”
冷寻邪魅一笑,缓缓凑近了她,神秘道:
“你确定要在这里说?”
云梦牵不动声色道:
“光天化日,正适合冷公子这样光明磊落的君子,在这里说最合适不过。”
字字敲打,冷寻怎么会听不懂?
他垂眸轻笑,道:
“长宁县主到底是高看我了,什么是光明磊落,我从来不知。我只知道,什么是随心所欲。”
云梦牵与冷寻只见过三次,从第一次到第三次,用“得寸进尺”四个字来形容冷寻,再合适不过。
不,也许从来都是她高估了冷寻,因为不了解,所以仅凭第一面而给他下了定义。
其实真正的冷寻,也许与她想象的冷寻,截然不同。
“我只知道,冷公子两次救我,我便欠了冷公子两份人情,冷公子需要我何时、
以何种方式还,我还便是了。至于冷公子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与我无关。”
云梦牵对冷寻说话,态度已经变得越来越冷。
既然冷寻不想按照常理出牌,那她便也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冷寻见云梦牵急于跟他划清界限,倒是让他更生出了前所未有的征服欲。
他点点头,道:
“长宁县主说的对,你的确欠了我两次救命之恩,只是县主的命只有一条,我可得好好想想该怎么还才最划算。”
“冷公子可以慢慢想,如果没事的话……”
“有事!”
云梦牵想就此别过,她不想寒香园的门口再上演一次夺命大战,可冷寻却不依不饶。
他抬起手,“啪啪”拍了两下,只见一辆板车从他刚刚站的位置被赶过来,停在了寒香园的大门口。
冷寻好整以暇地看着云梦牵:
“长宁县主,没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云梦牵看了一眼马拉的板车上摆放整齐的四个大包袱,转而问冷寻:
“解释什么?”
冷寻走过去,撕开一个包袱,里面各种颜色、各种绣样的帕子散落出来。
他用食指和中指随意拈起一方:
“这就是长宁县主送给我的帕子?”
碧春躲在云梦牵身后,已经
忍不住掩口窃笑起来。
当时云梦牵附在她耳边说,她要去京都最好的绣坊,把最好的绣娘绣的帕子都买过来,一起送给冷寻。
左右他也没说非是她绣的帕子不可,既然如此,谁绣的又如何?
自然多多益善,更能表达她对他的重视。
云梦牵看了一眼那方帕子,又看了看包袱旁散落的那些,反问道:
“有何不妥?这里是京都最好的绣坊、最好的绣娘、绣出的最精美的帕子,绣样繁多,精妙绝伦,可供冷公子尽情挑选,不好吗?”
冷寻垂眸轻笑起来,那笑中有些许无奈,更多的却是对云梦牵这种小狡黠的欣赏与喜欢。
他实在没想到,看起来一本正经、高贵冷艳的云梦牵,竟然还有如此调皮的一面。
实在是令他惊喜。
这样的女子,可比平日里那些惯会顺着他、讨他欢心的女子,有趣多了。
再漂亮的外表,也抵不上一个有趣的灵魂。
冷寻扔下那方帕子,走回云梦牵面前,道:
“看来长宁县主是没理解我的意思,我要的帕子,是长宁县主亲手所绣,其他女子的东西,我没兴趣。”
云梦牵岂会不知?
不过是为了彼此都不要太难堪,装傻充楞罢了。
“哦
?看来是我会错意了。”
云梦牵淡淡一笑,笑意不达眼底,
“不过我的手艺自然不能与绣坊的绣娘相比,所以冷公子还是莫要强人所难,让我出丑了。”
她委婉地拒绝。
冷寻倚在板车上,姿态慵懒,好整以暇地看着云梦牵,道:
“给我娘亲手绣一方帕子就拿得出手,给我绣一方就是强人所难,长宁县主这双重标准还真是让人不开心啊!”
“这双重标准因何而来,冷公子不会不知。”
“那又如何?”
他微微扬起下巴反问,眼中带着执拗。
看来他铁定了是要耍无赖,再纠缠下去也没有任何意义。
云梦牵不打算再争论下去,淡淡道:
“冷公子若是没有其他事,恕不远送。”
刚要转身,就听冷寻似挑衅一般道:
“既然如此,那我就勉为其难收下这一方好了……”
云梦牵的身子已经转过一半,却在这时,眼角的余光瞥见了什么。
她心里一紧,再转过身,果然看到冷寻手里拿的正是她送给冷夫人的那一方帕子!
她从未想过,冷寻竟会如此为难她。
他到底是救过她两次的恩人,一个肯在别人危难时伸出援手,还没有趁人之危的人,缘何会如此无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