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玄苍不语，云梦蝶又道：
“玄苍哥哥放心，幽竹馆还是你离开时的样子，我每日都让人打扫，纤尘不染，想你了，我还会进去坐坐……”
后面的话，云梦蝶说得越来越小声，一副害羞女儿家的模样。
玄苍眉目微垂，片刻之后道：
“柳姨娘什么时候回府？”
云梦蝶见玄苍终于肯跟她说话了，情绪一下高涨起来，在他身边坐下，难掩喜悦，道：
“娘亲明日一早就能从大理寺出来了……玄苍哥哥会同我一起去迎娘亲回府吗？”
云梦蝶小心翼翼地试探着，生怕玄苍又会像之前一样扔给她一个字，“滚”！
玄苍沉吟片刻，这次的态度却是随和多了：
“依我看，婚事还是等柳姨娘回来再办可好？毕竟这是你的人生大事，柳姨娘不在，便谈不上圆满二字。明日柳姨娘回来后，一来可以为她接风洗尘，二来敲定婚事，双喜临门，你意下如何？”
听到玄苍的说法，云梦蝶心里不由一动。
她何尝不想“圆满”？
又何尝不想等柳心眉回来？
哪怕云景天再疼她，也只是一个甩手掌柜般的父亲。
可柳心眉就不同了。
她从小到大就没有离开过柳心眉，心理上始终对柳
心眉极其依赖。
眼下她就要嫁人了，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能没有娘亲的参与？
可是云景天说害怕夜长梦多，不过是纳妾而已，只要她与玄苍既成事实，玄苍就甩不掉她了。
在云景天眼里，好像她的人生大事一点也不重要，这让云梦蝶伤心又费解。
其实云梦蝶是矛盾的，她既希望柳姨娘在，帮她准备出嫁的一切事宜。
又想尽快与玄苍既成事实，免得夜长梦多。
可如今听到玄苍说出“圆满”二字时，她才终于明白自己想要什么。
她想要的，就是这个“圆满”。
如果达不到“圆满”，她怕不吉利。
“玄苍哥哥，你能等吗？”
她轻轻攀着玄苍的手臂，战战兢兢地问道。
玄苍握紧拳头，逼自己没有动，如常道：
“为什么不能？不过是今天明天而已，也许不到十二个时辰，很快。”
云梦蝶心想，是啊，也许不到十二个时辰。
等娘亲回来，她就能像寻常的女儿家一般出嫁了，有娘亲拉着说体己话，有娘亲给她梳头，有娘亲给她准备嫁妆……那样才叫做圆满。
“好，那就按玄苍哥哥说的，等明日娘亲回来，我们圆圆满满地在一起。”
云梦牵看向玄苍，
眼里充满了感激。
玄苍不留痕迹地抽出手臂，拿起茶杯轻啜了一口茶。
又道：
“不如这样，稍后我送你去大理寺探望柳姨娘，出嫁时都需要准备些什么，你可以先问问，以免明日手忙脚乱。毕竟是一生一次的大事，不要像今日这般草率才好。”
闻言，云梦蝶眼中的感激又多了几分，对玄苍的崇拜也多了几分。
她重重地点头：
“多谢玄苍哥哥为我想的这样周到，我的玄苍哥哥，还是我的玄苍哥哥。”
玄苍轻轻勾起唇角，玄苍哥哥的确还是玄苍哥哥，可梦蝶妹妹，却早已不是梦蝶妹妹。
………
彼时，云梓琛打了玄苍之后，便直接离开了上将军府。
他烦躁不安，骑着马在街上漫无目的地晃着。
一面是云景天背后那不为人知、且很有可能是他无法承受的秘密。
一面是云梦牵如今的处境。
权衡之后，他很快便将云景天的事抛下了。
既然无法承受，就不要去想。
满心都是云梦牵在得知这件事后的表情，也许她会淡淡一笑，装作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也许她会哭红了双眼，扑进他的怀里，伤心地喊着哥哥……
内心焦灼，他不知不觉间勒紧了缰绳。
马儿越跑越快，待他勒停马儿时，一抬头，“寒香园”三个大字映入眼帘。
他明明无数次地告诉自己，若不是万不得已，便不要来打扰她。
可他还是来了。
既来之，则安之。
寒香园犹如它的名字一样，一进去便透着冷清。
和坦、莫图都随着玄苍去了上将军府，此刻只有傲其、傲瑞在院子里当差。
云梓琛表明身份，傲其便去禀报云梦牵。
寻常男子自是不便进入内宅，可云梓琛是云梦牵的哥哥，不算外男，云梦牵应允后，傲其便将人带到了落梅阁。
落梅阁里，碧春正在忙碌着什么，一双眼睛红红的，一看就是哭过了。
见云梓琛来了，她忙放下手里的东西，福了一福后，便下去给云梓琛沏茶。
云梦牵忙从内室走出来，惊讶道：
“哥哥，你怎么来了？”
云梓琛审视着云梦牵的脸色，自从她有喜后，脸色就总是不太好，好像一朵霜花，清冷、苍白、脆弱。
云梓琛不确定云梦牵是否知道今日玄苍与云梦蝶之事，怕她受伤，下意识说了谎：
“路过，来看看你。”
因为害喜，云梦牵的嗅觉比平日里更是灵敏了几分，凑上前去闻了闻，微微蹙眉道：
“哥哥
喝酒了？”
云梓琛一副温润模样，此刻却心虚地将双手背在身后，用力地交握着，往后退开一步，勉强笑了一下：
“小酌几杯。”
谁料，云梦牵却板着脸，嗔怒道：
“哥哥骗我。”
“牵牵我……”
云梓琛越发紧张起来，难道她已经知道了？
云梦牵觉得好笑，却仍故意板着脸，所谓兵不厌诈，其实在她闻到云梓琛身上的酒气后便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
只不过长大后，她好久没看到云梓琛这副模样了，想要逗逗他。
“哥哥紧张什么？莫不是真的有事情瞒我？”
云梓琛实在绷不住了，他既怕云梦牵知道后伤心难过，又怕她被蒙在鼓里受人欺骗，一时间左右为难。
“牵牵……如果……我是说如果，玄苍纳了妾，你能接受吗？”
云梦牵心想，真是难为她的傻哥哥了。
她淡淡地笑了：
“能，为什么不能？天羽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的，玄苍也是个男人。”
“可我看不得你受委屈。”
云梦牵心里一酸，无论何时，云梓琛都是她最好的哥哥，无人可以替代。
她往前一步，笑着安慰道：
“哥哥，我不会让自己受委屈的，你放心。”
“如果……如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