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飞霜眼神一闪,遂垂下眸子,笑道:
“我怎么可能认识上将军的宠妾,不过是之前假扮你的时候,在上将军府里见过一面,故而好奇才问了一问。”
云梦牵点点头,并不作他想。
千飞霜又接着说道:
“柳姨娘看起来与常人并无不同,真没想到,她竟会在背后做出这种狠毒的事来。牵牵,你知道了真相,心里一定很难过吧?”
“我早已习惯了她的为人,在得知她就是幕后主使时,反而觉得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上天对待每个人都是公平的吧,多行不义必自毙。”
话音落下,两个人一时间都陷入了沉思。
云梦牵的心思有些乱,大抵是因为玄苍。
千飞霜的心思不安稳,却是因为柳姨娘。
如果柳姨娘死了,还有谁能帮她找到妹妹的下落?
她很同情云梦牵,也希望坏人都能被绳之以法。
但是她的私心却告诉她,她不想让柳姨娘死,然而以她一己之力,却是无论如何也办不到的。
所以她能做的,只有等。
柳姨娘不只一次地告诉她,要保守她们之间的秘密,就连她身上的蝴蝶胎记都不能再露出来,也不能再告诉旁人。
否则,她不仅可能会为自己招来杀身之祸,还
很有可能永远见不到她的妹妹。
上次柳姨娘告诉她,那个姓叶的女人嫁给了吴家村一个姓吴的男人,她去打听了,确实有这么一个人,也有这么一回事。
所以柳姨娘没有骗她。
可是当她再去追问他们后来的下落时,便再无人知晓了。
如今除了靠柳姨娘,她已经黔驴技穷了。
正思虑间,只见云梦牵起身道:
“飞霜姑娘,今日我就先告辞了,如果有事,你可以随时来寒香园找我。实不相瞒,我很喜欢与你说话,虽然这是我们第二次见面,但我总感觉我们像是认识很久了。”
千飞霜回过神,反握住她的手,心中是说不出的不舍:
“是吗,其实我也有同感,只是身份有别,我怕你嫌弃我。”
“怎么会呢,我巴不得你能常来看看我。”
“我倒是想去呢,就怕你的那位玄苍王子嫌弃我的出身,我怕是连寒香园的大门都进不去呢。”
千飞霜打趣着。
云梦牵却当即摇了摇头,笃定道:
“他不会的。”
千飞霜眉头一挑,意味深长地调侃道:
“你怎知他不会?”
云梦牵心里一跳,是啊,她怎么如此笃定他不会?
她又有多了解他?
可是刚刚那句话,她却是下意识地就
说了出来,就像在说碧春的事一样平常。
千飞霜见云梦牵有些恍惚的样子,顿觉好笑,道:
“好了,不逗你了,我送你出去,如果让你的王子殿下等久了,不知他会不会发脾气呢!他的脾气我可是领教过,很不好……”
两人边说边往外走,可云梦牵此刻却有点不愿去见玄苍。
万一出去之后,她发现玄苍正坐在大厅里,花团锦簇、左拥右抱,会不会很尴尬?
还有散魂的事,玄苍明明算是做了一件正义的事,而且是保护她的事,可他却从未对她说起过。
不说,是不想邀功,还是想维护云梦蝶?
不管怎么说,他终归是救了她的。
而且不可否认的是,这件事给了她一些异样的感觉。
她迈着小碎步走出了千飞霜的房间,站在二楼的走廊上,待她往下看时,却是一眼就看到了玄苍。
他依旧维持着那个习惯性的姿势,右手放在身后,高大的身躯笔直挺拔地站立在门口原来的位置上,没有移动过分毫。
只是此刻,他的周身再没有那团浓浓的黑雾。
取而代之的,是太阳带来的光晕。
尽管烟雨楼因为他的存在,而变得气压极低,大厅里的人们似乎大气都不敢喘,坐得也都端正
许多。
可毫无疑问的是,因为他的存在,整个烟雨楼也变得熠熠生辉,与往日奢靡混乱的气氛截然不同。
他就像个定海神针,又像个掌握生杀大权的帝王,只要他在,就无人敢造次。
云梦牵注视着玄苍许久,他生得好看暂且不说,其实她想不通的是,他明明就没做什么,为什么就是那么让人畏惧?
难道这就是天生的帝王气质?
她目不转睛地看着玄苍,居高临下,却在这时,玄苍也微微抬眸,朝她看了过来。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她的心脏莫名地漏跳了一拍。
她对玄苍有许多的疑问,从他的眼睛里,她却看不出任何一个答案。
收回视线,她迈步走下楼梯,他的目光却始终追随着她。
千飞霜一直把她送到玄苍的身边,又简单说了几句告别的话,最后向玄苍福了一福。
却在这时,听到玄苍的声音沉沉地响起:
“送王子妃上马车,我与千飞霜姑娘有话要说。”
和坦领了命,立刻请云梦牵先上马车。
云梦牵心生狐疑,却又不好多问。
毕竟是玄苍与别的女人的事,她还是当个旁观者比较好,这是她的自觉。
云梦牵离开后,千飞霜的心却咚咚地越跳越快。
玄苍
的冷酷她是领教过的,刚刚还跟云梦牵念叨着,怎么这么快就又轮到她了?
除了那一夜假扮云梦牵,她再没得罪过他吧?
“玄苍王子,不知您要与妾说什么?”
千飞霜战战兢兢地问。
玄苍居高临下地睨着她,声音越发冷沉:
“换个名字,条件你开。”
他说话,好像从来不是商量,而是他的决定,对方必须照办,一如此刻。
千飞霜一愣,遂抬眸看向他。
高大的身躯宛如一座高不可攀的险峰,带着迫人的气势。
千飞霜怀疑自己听错了:
“换、换名字?”
她从前的确不叫千飞霜,为了生存而改名换姓而已。
只是这个名字,她已经叫了十多年了,玄苍让她现在改掉?
玄苍直白道:
“我不想再听到有人叫你千千。”
千飞霜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其实有了南流简这档子事,换个名字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何况她又不是什么世家贵族,区区一个贱民而已,没有人会在意她叫什么。
千飞霜也直言道:
“换名字倒是容易,只是千飞霜作为烟雨楼的花魁,早已闻名京都。想改掉人们的习惯,怕是不易。”
谁料,玄苍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只道:
“拿纸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