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在天衣巷的染坊里,新之才能肆无忌惮地做自己。
而达奚骏便如同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云梦牵很想知道,若是新之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天,还会把达奚骏一直留在身边吗?
而达奚骏呢?
若是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会不会早点捡起他的自尊,坚强起来,就算要饭,此刻怕是也回到了大夏吧?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如今到了生死关头,达奚骏终于不想再忍了。
他觉得自己一直在被算计,说得义愤填膺。
却不知,等待着他们的,不过是两败俱伤。
原本已经奄奄一息的新之,在听了达奚骏的讲述之后,竟然还不愿承认。
她朝着南流晔伸出了手,渴望他的一丝怜悯:
“王爷……奴婢不认识他,他就是为了活命,所以编了个故事来骗您……王爷……奴婢、奴婢是干净的,干干净净的……”
在京都,南流晔对于女人的洁癖是出了名的。
若是有女人敢在这件事情上面欺骗他,那无异于自掘坟墓。
所以为了活命,这才是新之应该去计较的重点。
“哈哈……你这个女人,到现在还在说谎骗人!都说红颜祸水,从前我还不信,哈哈……干净?什么是干净
?周之新,我的这颗心、这个人,最初都是干干净净的,可惜遇到了你,我再也不干净了,我被你玷污了,再也回不去了!”
大概是因为再也没有秘密可言,达奚骏从最初的恐惧,变得如今这般有恃无恐。
他知道,大夏他再也回不去了。
就算侥幸保住这条命,侥幸回得去,他也再不是当初的达奚骏了。
他没脸见他的父母,更无颜面对二十几年的寒窗苦读。
一个女人,将他的人、他的家、他的前途未来,全都毁了!
他如今悔不当初,却已经束手无策,再也回不了头了。
“不是的,不是的,王爷,奴婢不是周之新,奴婢只是你的新之……王爷,你看看奴婢,奴婢是您最喜欢的新之啊……奴婢是干净的……干……”
新之苟延残喘,还在不遗余力地挽回。
然而她不知道,此刻她越是强调自己是干净的,便越是在南流晔的心口上扎刀子。
最后两个字,南流晔没有再给她说出口的机会。
手起刀落,南流晔一刀砍在了新之雪白的脖颈上。
动脉断裂,鲜血瞬间喷溅而出,染红了南流晔与达奚骏的脸。
可这还不算完,南流晔怒不可遏,已然像个疯子一样,一刀又一
刀地砍在新之的脸上、身上。
“恶心!恶心!恶心!”
这两个字,一遍一遍地从南流晔的齿缝中挤出来,砸在新之的尸体上。
没错,“恶心”这两个字,此刻便代表了南流晔全部的心情。
新之的鲜血染红了达奚骏的眼睛,她死得太突然,毫无征兆。
亲眼看着昔日的恋人渐渐变得血肉模糊,一张脸已经分辨不出五官,更看不出原来动人的模样,达奚骏已然吓得瘫软在了地上。
他何时见过这般血腥的场面,泪水不自觉地流下来,他口中喃喃着:
“杀人了……杀、杀人了……之新……之新……你不能就这样丢下我,我、我该怎么办?我不认得回去的路,只剩我一个人,我该怎么回去……”
南流晔的脸上血泪模糊,他笑得狰狞,突然刀锋一转,高高悬在了达奚骏的头顶上:
“不知道怎么回去?”
听起来,南流晔像是在好心地询问达奚骏。
达奚骏拼命地点头,大概以为天羽王爷好心,会派人送他回去吧。
然而,南流晔突然手起刀落:
“那就再也别回去了!”
刀锋狠狠地划过达奚骏的脖颈,达奚骏瞪大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南流晔。
似乎在问,不是说好
了,谁先说,谁就活吗?
南流晔却只想送给他两个字:天真!
从南流晔朝着新之举起刀开始,玄苍就已经挡在了云梦牵的面前。
整个血腥的过程,云梦牵一眼也没有看到。
可是她听也听得出,南流晔有多么疯狂,新之与达奚骏会是什么样的下场。
浓重的血腥味,随着空气弥漫开来,钻进云梦牵的鼻腔里,令她一阵阵地作呕。
南流晔今日这脸可是丢大了,尤其是在她和玄苍面前丢的。
即便是玄苍帮他找出了新之的秘密,但是在他看来,那无异于一种赤裸裸地嘲笑。
恐怕日后,他会更加恨上她和玄苍了。
果然,下一瞬,就听南流晔气喘吁吁地威胁道:
“今日之事,若谁胆敢说出去半个字,这两个人,就是他的下场!”
这两个人,指的自然是新之和达奚骏。
“把人给我扔去喂狗,还有那个染坊,给我烧了!”
南流晔怒道。
元昭不敢怠慢,赶紧叫人把尸体抬了出去,匆匆下去办事了。
天衣巷的染坊,不仅是新之与达奚骏的温柔乡,更是南流晔的耻辱。
他自然不会留着它来提醒他,他曾经被一个女人欺骗过、背叛过,而且长达三年之久。
这一切都
交待完了,南流晔看了一眼玄苍的背影,恨恨地掉头就走。
原本今日他还想着带走云梦牵,好好地收拾一番,却没想到,竟然会栽在玄苍的手里。
然而他还未迈出一步,身后便传来玄苍淡漠的声音:
“慢着。”
说话间,南流晔与玄苍同时转过了身。
玄苍道:
“新账没算,不能走。”
南流晔提刀一指玄苍:
“玄苍,你够了!”
都已经让他丢人丢到这个份上了,还敢找他算什么新账?
谁料,玄苍淡漠的脸上,不辨喜怒,只是如常道:
“你的人伤了她。”
“伤了她?”
南流晔瞪大了眼睛,新之与云梦牵打架的全程他都在场,只有新之受伤的份,云梦牵哪里挨打了?
正疑惑间,只见玄苍握着云梦牵的左手,将她的一根手指伸了出来。
南流晔眨了眨眼睛,离得远,看不清。
他索性扔下刀,拿出帕子擦去脸上的血迹,尤其是眼睛周围,他擦了又擦。
还是看不清。
无奈之下,他只能朝她走近。
直到近在眼前,他才终于看清,云梦牵的食指上,有一道指甲长的划伤。
那伤口很浅,有微微的血迹渗出来。
南流晔眉头一皱,简直哭笑不得:
“这也叫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