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见玄苍只是微微垂下眸子，唇边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她却辨不清喜怒。
“……”
未等她说话，玄苍却缓缓地站了起来，对云梓琛道：
“几盏官燕，我寒香园还是买得起的，仅此一次，以后就不劳云将军费心了。”
他虽然说得云淡风轻，可是任谁听在耳朵里，都是有些不高兴的意思。
若说昨日南流简的官燕，他收下尚且能气一气南流简。
可是这官燕若是接二连三的来，可不就是有点看不起他的意思了么？
他没钱买？
之前云梦牵胎象不稳，加之脾胃虚寒，所以并不宜服用燕窝。
如今她刚刚好些，这些人就来送官燕了，送的倒挺是时候。
云梓琛也并不觉得尴尬，仍旧维持着表面的和平，道：
“都是自家人，玄苍王子不必跟在下客气。”
“令妹已经出嫁，该客气的还是要客气。”
令妹已经出嫁，意思跟云梓琛已经不算一家人，跟他才是真正的一家人。
玄苍还算含蓄，没有把话说得那么直白。
但当中的酸味，也浓得谁都闻到了。
云梓琛心里的确是酸的，可表面却只能不动声色地顺着玄苍说：
“那就劳烦玄苍王子好好照顾牵牵，我这个做哥哥的，
也好放心。”
转而又对云梦牵说道：
“牵牵，哥哥先走了。明日午时，望江楼，千飞霜，我记住了。”
送走了云梓琛，玄苍转身，将目光落在了云梦牵的身上。
云梦牵不明所以，也回望着他，以为他有什么话要说。
可谁料，他却只是盯着她看了一会，最后什么话也没有说，率先往后宅走去。
云梦牵一直目送着他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刚才玄苍的眼神分明就是有些内涵的。
可是他在内涵些什么，为什么不能直说？
碧春也感觉奇怪：
“姐姐，玄苍王子是什么意思啊？是您又哪里惹到他了吗？怎么感觉他好像有点不高兴？”
云梦牵也感觉到了，却刻意不在玄苍的身上多费心思。
转而道：
“不去管他了，明天咱们先去沉鱼阁，给千飞霜买两件首饰，再去望江楼。”
云梦牵不想多花心思在玄苍身上，是因为她已经意识到，玄苍的存在，已经成为了她的习惯。
不管是从前与他那些糟糕的回忆，还是如今他为她做的这些事，都在影响着她。
她知道自己这样做，有些掩耳盗铃。
但她却必须这样做。
与玄苍之间的牵绊，还是越少越好。
………
翌日。
大概
是因为前些日子风大的缘故，今日风停了，竟然万里无云。
早膳后，云梦牵披上狐裘，走出落梅阁时，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听雪轩。
听雪轩的房门紧闭，整个寒香园里安静得没有任何声音。
“姐姐，要不要去告诉玄苍王子一声，您要出去了？”
碧春试探着问道。
云梦牵摇了摇头：
“走吧。”
大门口，福伯套好了马车，在等着云梦牵出门。
云梦牵与碧春坐上马车，直奔沉鱼阁而去。
繁华的街道上，行人络绎不绝。
微风吹拂着马车的幽帘，突然从马车外飘进来一股清甜的香味，惹得云梦牵干呕起来。
碧春立刻伸手去摸话梅，脸色却是一变：
“糟了，姐姐，话梅忘记带上了。对不起姐姐……”
云梦牵这一胎害喜严重，所以无论走到哪，碧春都会备好话梅，只为了让她能好受些。
今日原本她也是备着了，但是云梦牵让她多带些银两，因为要去沉鱼阁那个花费不菲的地方。
所以她光想着要带多少银两，要将钱袋子放在何处才安全，竟将准备好的话梅忘在了桌上。
云梦牵摆摆手，想要说“没关系，过一会就好了”。
可是恶心的感觉还是过不去，这话便没说
出口。
碧春因为自己的疏忽而感到心里难受，赶紧道：
“姐姐稍等，我这就去买。”
说罢，也不等云梦牵点头，碧春就径自下了马车。
前面就是长安街了，各种铺子都有，碧春急忙往前面跑，寻了个干果铺子便一头钻了进去。
福伯的马车在后面跟着，刚才那股清甜的味道渐渐远去，云梦牵恶心的感觉也好多了。
碧春买了话梅从干果铺子里出来，却迎面撞上了一个人。
那是个男人，个子不高，身材却异常瘦削，走路时一直低着头，却走得很快，与碧春正好撞了个满怀。
“你这个人怎么走路不看路啊？”
碧春的话梅被撞落在了地上，生气地质问男子。
男子却一直躬着身子，帮碧春捡起了话梅，然后不停地点头哈腰道歉。
碧春只在男子捡起话梅放进她手里的时候，看到了他的半张脸，心里却打了个问号。
这个男人看起来怎么有些眼熟？
可一时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他，或者说他与她记忆中的人有些出入。
“你是……刘大？”
碧春迟疑着问道。
那男子连连摇头，声音嘶哑：
“小姐怕是认错人了。对不住，告辞……”
男子始终没有抬起头，碧春也
始终没能看到他的正脸。
不过碧春倒也没往心里去，这人的侧脸看起来的确与刘大挺像，但是身材就不像了。
刘大是个身强体壮的，可这个男人看起来却像是个久病不愈的病夫，浑身瘦得只剩下骨头了，怎么可能是刘大。
不过想起刘大，碧春心里倒是没什么好感。
抱着话梅上了马车，碧春赶紧拿出一颗递给云梦牵：
“姐姐，快吃一个。”
云梦牵含住话梅，顿时感觉好多了。
“姐姐可好些？”
碧春急切地问。
云梦牵点头：
“好多了，瞧把你急的。”
心急加上奔跑，碧春的额头上已经沁出了一层细密的薄汗。
云梦牵拿着帕子帮她拭汗，一点也没有责怪的意思。
碧春想起刚才遇见的人，说道：
“姐姐，我刚才遇见一个人，长得很像刘大。”
“刘大？”
云梦牵微微蹙眉。
“你不记得了？就是之前在上将军府马厩里当差的马夫啊！您去芳华泉，不就是他赶的马车吗？那日夜里，您急着回上将军府，他却喝醉了，赶不了马车。后来听说他自知犯错，便再也没有回来上将军府。”
“我记得。”
云梦牵说道。
那天夜里的每一个细节，她都记得清清楚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