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她耳边低喃着:
“你这样哭,肚子里的孩子也会跟着难过,万一将来生出来是个爱哭鬼该怎么办?”
做风刚硬的他向来不擅长哄人,可是在她的面前,他却卸下所有骄傲,绞尽脑汁地想要收复她的眼泪。
他知道,如今于她而言,再没有比肚子里的孩子更重要的人了。
果然,提到孩子,她的哭声慢慢收敛了。
深吸一口气,他给和坦使了个眼色,和坦会意,马上把顺旺带了下去。
整个前厅只剩下他们。
“哭够了,我给你讲讲事情的来龙去脉可好?”
见她的哭声渐小,他格外温柔地说着。
云梦牵的确哭够了,即便母亲去世已近两月,可失去至亲至爱之人的痛苦却一分也没有减少,反而在听到母亲真正的死因后,她的痛苦仍在加倍地增长着。
她从他的怀抱中逃离,拭去脸上的泪,说话时带着浓重的鼻音:
“你是如何找到那两个小厮的?”
她退回到椅子里,只听玄苍说道:
“想知道死因,首先就要开棺验尸……”
“你说什么?”
她震惊地看向他,又重新从椅子里站了起来,
“所以你对我母亲……”
“别急。”
他走过去,扶着她的肩膀,又将她按回了椅
子里,才道,
“不是你的母亲,是紫夏。”
原来是紫夏……
云梦牵的心稍稍安稳了一些,可仍然在心里对紫夏说了声对不起,虽然她身份低微,但她却是个忠心护主的好丫头,当初还是云梦牵出钱给紫夏买了上好的楠木棺材,将她安葬了。
“虽然已经过去了两个月,但有些痕迹是不会消失的。紫夏所用的是楠木棺材,耐腐性极好,加之如今冬日,气温低,所以紫夏的尸体腐化得很慢,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她的口唇樱红,眼底也布满了鲜红的出血点,还有内脏……”
说到这里,玄苍看了云梦牵一眼,怕她会感到不适。
可见她听得认真,丝毫没有畏缩,便接着道:
“还有内脏,也是不正常的鲜红色,所以基本可以断定,紫夏就是死于炭烟中毒引起的窒息。确定了这一点,和坦便想起来一件事。上将军夫人去世的那日凌晨,和坦曾看到上将军府的两个小厮,抬着两筐好炭出府。他好奇之下便跟了上去,结果见那二人去了护城河边,寻了一棵大树,在树下挖坑把炭埋了进去,嘴里还说着什么沾染了晦气之类的话。埋了炭,两人对着树拜了又拜。当时和坦只是出于好奇,并没有深想
,可是看了紫夏的尸体后,他才感觉事有蹊跷,便暗中将那两个小厮抓来,正是长兴和顺旺。”
微顿,玄苍继续说道,
“审问之下,长兴和顺旺便将那夜的事一五一十地招了。如今,我已命人将长兴送去了大理寺,让他主动投案,供出背后主使。至于顺旺,我会与你一起,亲自将他带到上将军面前,给你一个交代。”
玄苍讲述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云梦牵久久地凝视着他,一言未发。
所以,这就是他这三天来在外忙碌的原因?
开棺验尸,抓人审问,盖棺定论,速度之快、办事之精准,不得不令人叹服。
云梦牵的心头升起一丝异样,他说过,三天,他会给她一个交代。
她听过之后,只是冷笑,从不敢有所期待。
然而,他却说到做到,真的给了她一个交代。
他确认是柳姨娘主导了这场阴谋,却没有隐瞒,不仅将她的刽子手带到她的面前,还让另一人直接去大理寺投案,要求供出幕后主使。
所以,他真的是在诚心诚意地帮她?
可柳姨娘是云梦蝶的生母,是云景天的宠妾,他还要带着她一同去上将军府讨要说法,这不是公然得罪云景天、打云梦蝶的脸吗?
“为什么
?”
心底的疑问如野草一般滋长着,
“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做?你不是不知道,那个人是柳心眉,你就不怕……”
“我说过,会给你一个交代。无论你作何感想,这就是我的交代。”
他打断了她,笃定道。
说不震惊是假的,可她还是无法理解,单凭柳心眉是云梦蝶的生母这一条,他不就应该包庇她吗?
正疑惑不解时,只听玄苍又道:
“走吧,现在就去上将军府,免得夜长梦多。”
说罢,他将她身上的狐裘紧了紧,一把抱起她,大步往外走去。
她双手习惯性地勾着他的脖颈,望着他坚毅的目光,仍然觉得不真实。
原本她想要查清母亲的死因,连个头绪都没有,可是他只用了短短三天时间,便走到了这一步。
此刻,他要亲自带着她去上将军府兴师问罪,所以这一次,他是打算站在她这边吗?
带着怀疑与不可置信,还有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忐忑,她终是在夜幕降临后,被玄苍抱进了上将军府。
她感觉自己好像一直在梦游似的,这一切太不真实了。
门房的小厮见他们来了,立刻前去通报。
俗话说,无事不登三宝殿,何况他们夜间来访,不得不让人感到事有蹊跷。
得到消息,云景天与柳姨娘、云梓琛、云梦蝶匆匆从内宅赶来前厅。
此时,玄苍已将云梦牵放进了椅子里,原本应该起身寒暄的,可玄苍却轻轻压住了云梦牵的肩膀,不让她起身。
只是对云景天道:
“王子妃怀有身孕,不便起身见礼,还望上将军见谅。”
也许是因为发现了云家的龌龊,玄苍的态度比以往更加强势,甚至带了些隐隐的挑衅,不由令云景天疑惑重重。
柳姨娘站在一旁,脸上挂着一抹淡笑,可是心里已然用最难听的话骂过云梦牵无数遍了。
再看云梦蝶,眼前的玄苍,再也不是从前那个只会站在她身边的玄苍了。
如今,他俨然一副守护神的姿态站在云梦牵的身边,甚至为了她,敢与云家为难。
她好恨!
唯有云梓琛,目光落在玄苍的身上,总感觉他变得与从前不同了。
“玄苍王子言重了,如今什么都没有王子妃的身子重要,何况我身为王子妃的父亲,见玄苍王子如此疼爱牵牵,高兴还来不及,怎会怪罪?”
云景天假意客套着。
身为久经沙场的老将,他一眼便看出玄苍眼中暗含杀意,虽然他此刻不知这杀意缘何而来,但却不得不防。
况且他与漠北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