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将军,你还没有恭喜我。”
云景天的身子有些许僵硬,停顿片刻,他迟疑着转回身,皮笑肉不笑道:
“既然王子妃已经有孕,那么在下便恭喜玄苍王子、恭喜王子妃,希望在不久的将来,王子妃能平安为玄苍王子诞下麟儿,绵延子嗣。”
云景天说话时,玄苍已然站回了云梦牵的身侧,让她正正当当地接受云景天的恭喜。
只是她一直冷冷地看着云景天,看着他不情愿、却不得不说出的恭喜,没有一丝回应。
倒是玄苍眸光幽深地看着他,出声道:
“承你吉言。”
“告辞。”
云景天拉着云梦蝶迅速离开,云梦蝶的脚步踉跄着,魂魄好似都被刚才的玄苍带走了。
云梦牵一直目送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在寒香园的大门外,心中已然乱作一团。
落梅阁的门口,碧春始终站在那里,刚刚房门没关,玄苍说的话她也听得一清二楚。
直到此刻,她与云梦牵对视着,都是不知所措,一脸茫然。
玄苍走过去,将房门关上。
云梦牵还愣在原地,良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问道:
“你是什么意思?”
玄苍仍然背对着她,也是良久,才缓缓地转过身。
云梦牵似乎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从未有过的东西,那是一
种柔软?还是一种歉疚?或者……是热烈?
他的目光突然变得很陌生,却因为他的阴晴不定、暴躁狠厉,而让她习惯性感到不安。
他朝她走过来。
他每往前一步,她便往后退一步。
直到退无可退,差点撞在身后的矮几上,他却迅速往前一大步,长臂一伸,将她捞进了怀中。
这个陌生而又熟悉的怀抱,依然那样宽阔、强悍,带着室外冷冽的味道。
她下意识地伸出双手抵在他的胸膛,防备地看着他:
“你到底想干什么?为什么说孩子是你的?你……”
她话未说完,他已经一把打横抱起她,朝内室走去。
“玄苍,你为什么不说话?我现在怀着身孕,你想对我做什么?”
她以为,他又要强迫她了,她很想开口骂他,可是母亲从小给她的教养,却让她骂不出口。
正欲挣扎,玄苍却已然将她放在了床榻上。
动作是从未有过的轻柔,好像生怕会弄疼了她。
她却警惕得腾地一下坐了起来,与此同时,玄苍在床边坐下,两人的脸忽然就近在咫尺。
她下意识地想要往后避开他,他却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她往回抽着,他却强硬地握着。
也只是握着她的手,再没有任何逾矩。
这样的玄苍,太反常,反
常到让云梦牵以为不是同一个人。
“你……”
“孩子是我的,你……”
他抬眸,深深地看着她,
“也是我的。”
说罢,他一把将她拥入怀中,紧紧地抱住,似要将她揉进骨头里。
云梦牵怔忡着,任由他抱着,甚至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喝酒了?
醉了?
可是距离如此之近,她闻不到酒的味道。
他怎么了,中了什么奇毒了吗?
她实在无法理解玄苍的变化,亦无法理解他的话。
所以,他是在告诉她,他允许她生下这个孩子了吗?
“玄苍,你的意思是,我可以生下这个孩子?”
他抱着她,默默地点头,她感觉得到。
“不过……孩子的名字,得让我来取。”
“什么?”
她被他的变化震惊着,仍然回不过神,就像飘浮在海上的一叶扁舟,茫然辨不清方向。
“我还没有想好,待我想好了,再告诉你。”
今夜,他的声音格外温柔,好似一池春水,暖暖地包围着她,让她沉溺其中,不知是梦还是真。
“玄苍,你……是玄苍吗?”
她蒙蒙地问着。
玄苍轻轻推开她,望着她茫然无措的模样,竟柔柔地笑了。
云梦牵一怔,这是她第一次看到他笑,真正的笑。
他笑起来,很好看,唇畔眉梢
眼角都带了些微的弧度,让他原本刚硬的轮廓忽然就温润了下来。
他向来是笑比清河,她从未想过,他也会笑,而且笑起来,会是这个样子。
她倒是很不习惯,总觉得他是一匹孤傲的狼,心中只有仇恨与江山,这样的人,怎么会笑得如冬日暖阳?
见她久久地失神着,他实在忍不住,吻上了她的额头,唇贴着她的皮肤呢喃:
“这世上,只有一个玄苍,也只有一个牵牵。”
牵牵?
这是他第一次这样叫她,不知为何,他这样叫她,让她的心没来由地一跳。
跳着跳着,就乱了节奏。
她闭上眼睛,狠狠地握着拳头,逼着自己清醒,再清醒。
她努力找回自己的理智,这样的玄苍不对,她不能陪着他疯。
迅速将自己从迷乱中拉回现实,她往后退去,与他拉开距离。
“玄苍,我不知道这一天一夜在你身上发生了什么,但是我很清楚,现在的你应该很不正常,也很不清醒……”
他的愤怒还历历在目,那副恨不得杀了她的样子,仍然让她无法释怀。
她突然想起了贺兰宣朗,他不是抓了他吗?
难道是他把贺兰宣朗杀了,泄了愤,所以才变得温润起来?
她猛地抓住他的衣袖,急切道:
“是不是贺兰先生
?你把他怎么了?”
见她这副模样,玄苍心里一疼,若不是他之前吓到了她,她也不会如此慌乱、如此地不信任他。
看着她紧紧抓着自己的手,那样纤细苍白,仿佛稍一用力就会折断似的。
他不敢动,只是看着她,唇边爬上一丝酸楚:
“他很好,我在回来的路上,已经差人把他放了。”
“放了?”
“不信的话,等你身子好些了,我可以带你去清风阁。”
“你……带我去清风阁?”
她简直怀疑自己是在做梦,从前的玄苍,总是把贺兰宣朗当成她的情夫,对他充满了敌意,别说带她去看他,就连偶尔提到这个名字,他都暴躁得想要杀人。
玄苍似是看穿了她的心思,眉心微微一紧,没有再说什么。
他随之握住她的手,轻而缓地放到眼前,将三根手指搭了上去。
“你干什么?”
“嘘!”
他阻止了她说话,用心感受着她的脉搏。
她身子本就弱,如今怀了身孕,加之这一次为了逃跑的奔波劳累,如今却是越发亏虚了。
不仅如此,胎相还略有不稳,显然是动了胎气。
放下她的手,他拉过被子帮她盖好,又扶着她的肩膀让她躺下。
最后深深地看了她一会,却是再未说一个字,这才转身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