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梦牵已经尽力支撑着身体,可整个人却还是昏昏沉沉,几欲晕倒。
只有背上传来的疼痛在提醒着她,不能倒下,不能倒下,如果她倒下了,谁去救贺兰宣朗?
“不行,我得去救贺兰先生,他帮了我那么多,我不能让他再因为我受到伤害……”
她作势又要起来,却被碧春按住。
“县主,您听奴婢说,且不说咱们不知道贺兰先生被关在哪里,就算知道,咱们也是出不去的。”
碧春的目光黯淡下来,看着云梦牵,不禁鼻子一酸,
“您听奴婢的话,就安心地歇一歇吧,您看看您的脸,都瘦成什么样了?”
云梦牵终于不再动了,就像碧春说的,既然已经回到了寒香园,她便出不去了。
玄苍总有这样的本事,让她痛不欲生。
“福伯呢?玄苍有没有为难他老人家?”
“没有没有,县主,奴婢求求您了,您先担心自己可以吗?如今玄苍王子已经知道了您怀孕的事,您为何不想想怎么才能留下这个孩子?”
云梦牵却是苦涩地勾了勾唇:
“还留他做什么?因为他,贺兰先生如今生死未卜,他还配来到这个世界上吗?”
碧春知道,云梦牵经受得打击太多了。
从夫人死后,她便一心想要报仇,可是她的善良终究敌不过云梦蝶的邪恶,何况云梦蝶身后还有柳姨娘这样一个帮凶,而云梦牵的身边,只有她这个没用的丫头。
而玄苍呢,他明明看清了云梦蝶的本性,却仍然选择站在她那边,这只会让云梦牵更加绝望。
如今,她连自己的孩子都保护不了,有哪个母亲能受得了这样的打击?
碧春看着消沉的云梦牵,扑通一声在她面前跪了下来,声泪俱下:
“县主,奴婢求您,您别这么想,造成这一切的人不是您,也不是这个孩子啊!是柳姨娘,是云梦蝶,如果不是她们在芳华泉里设计陷害了您,您怎么会有孩子,又怎么会因为孩子想要离开?还有夫人的死,都是云家的错,这一切都是他们害的,您有什么错?”
云梦牵的泪水也无声地流淌下来:
“碧春,我就是觉得自己好没用,我不能为母亲报仇,不能保护自己的孩子,还要连累旁人为我受苦,我……我好累……”
云梦牵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整个人突然毫无预兆地朝着一旁栽去,失去了意识。
“县主?县主?您别吓奴婢……来人啊,来人啊……”
………
夕阳带来的最后一抹霞光消失在天边,夜幕悄悄降临。
城西银沙河附近,两道身着玄衣的身影与夜色相融,神不知鬼不觉地隐入了一座废弃的土地庙之中。
土地庙早已破败,破烂不堪的窗子在寒风中摇曳,两扇早已被蛀空的木门左摇右摆,在黑夜中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仿佛庙里褪了色的土地公在叫喊着待遇不公,很是瘆人。
庙里很黑,只有从窗外射进来的淡淡的光线,照得庙内影影绰绰。
和坦走到土地公的面前,抬手用力按了一下土地公的左眼,土地公像活人得了命令一样,马上往前一挪,地面上露出一扇厚重的木门。
和坦将木门掀开,一条通往地下的石阶通道、映着暗黄的火光显露出来。
玄苍闪身而下,和坦跟在身后,两人进入后,和坦伸手掰了一下墙上的烛台,那扇厚重的木门又自动合上,土地公复归原位。
这是玄苍在天羽暗中挖掘的密室,也算是他和玄衣卫在天羽的秘密基地。
密室不小,足以容纳几百上千人。
墙壁上的火把照得整个密室灯火通明,放眼看去,东南角的区域,各式刑具一应俱全,这是专门拷问人的地方。
就在那里,
跪着一个人,头上罩着黑布袋子,双手被反绑在身后。
那人的周围,站着几个玄衣卫,均是戴着银色面具,身强体壮、非同凡人。
玄苍走过去,在那人面前站定,他面无表情地打量着那人,不知在想些什么。
直到和坦搬过来一把椅子,玄苍在椅子里坐下,身子往后一靠,和坦才走上前,一把摘掉了那人头上的黑套子。
正是贺兰宣朗。
因为久未见光,贺兰宣朗的眼睛眨了几下,才适应了周围的光线。
他嘴里被塞着破布,身上的白衣早已染了尘,平日里一丝不苟的发髻此刻也松松散散,几缕发丝垂下来,凌乱地在鬓边拂动着。
那把从不离手的折扇,此时正被一个玄衣卫送到了玄苍的手里。
玄苍接过折扇,缓缓展开,只见上面写着四个大字:“惬意人生”。
随后,他的目光又在折扇上缓缓浏览起来。
倒是贺兰宣朗,望着玄苍和折扇,眸光一紧。
玄苍不会发现折扇的秘密吧?
起码现在,还不是让他发现的时候。
玄苍看了一眼贺兰宣朗,他眼中的紧张也被他捕捉到了,可他却轻轻将折扇合上,扔到了贺兰宣朗的面前。
贺兰宣朗的心这才沉了下来
。
看着跪在他面前的贺兰宣朗,玄苍心里极度不适,从他知道云梦牵与贺兰宣朗交好开始,就似乎注定了会有这样一天。
他该问吗,问贺兰宣朗,云梦牵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他的?
如果是,他一定会杀了他。
如果不是,他也一定会杀了他。
因为,他不会让自己的耻辱被第三个人知道。
他出门前,云梦牵对他说的那番话,到底是真是假?
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孩子是谁的,这是不是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
此刻面对贺兰宣朗,他都不知道自己该问他些什么。
明明那么多人帮着云梦牵逃跑,可是他却偏偏不肯放过贺兰宣朗。
为什么?
大概是因为他一直陪着云梦牵,而云梦牵竟奋不顾身地为他挡下了他的马鞭。
所以,无论他是不是那孩子的父亲,贺兰宣朗,都不可原谅。
贺兰宣朗低下头,悄悄打量着这里的环境。
直到和坦走上前,拿出了他嘴里的破布,他才重重地吐了口气,不得不看向了玄苍。
从玄苍进来到现在,只是盯着他看,却是一言不发,他真是不知道玄苍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玄苍王子,您将在下抓来这里,究竟意欲何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