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依着冷若烟的判断,母亲与弟弟根本不可能因为生产而亡,所以结果不言而喻。
无论前世今生,这笔账,她都会算在柳姨娘、算在云家的头上。
云景天,柳心眉……他们谁也别想逃过去!
玄苍质问她,没有证据凭什么下结论?
她真的很想告诉他,前世的结局就是她的证据!
今生的一切,不过是让他们罪加一等罢了。
云梦牵用力做了个深呼吸,良久才道:
“被人害死的!”
“什么?”
冷若烟惊讶地瞪大了眼睛,怪不得她一见云梦牵,就觉得她浑身都被巨大的悲伤和一种莫名的痛苦包围着,原来如此。
可是身为一个外人,冷若烟即便心疼,却没有资格过问太多。
尤其眼下云梦牵的身体状况,更是不宜多忧多思。
于是她拉住云梦牵的手,轻叹一声,劝慰道:
“云姑娘……”
“冷夫人,您叫我牵牵吧,从前,我娘都是这样叫我的。”
她看着冷若烟,眼中那小小的期待让人心疼。
冷若烟红了眼圈,道:
“牵牵,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你的路还长,如今肚子里又有了孩子,我也是个母亲,若我是你的娘亲,我在天上看着你这般模样,会心疼死的。为了你娘,你也要好好保重自己。你看,说不定你肚子里的孩子,
就是你娘派来安慰你、保护你的,她走了,却多了另外一个与你血脉相连的人……好好想想吧。”
冷若烟说罢,拍拍她的手,转身出去了。
房内只剩下云梦牵与碧春两人。
不得不承认,冷若烟的话对云梦牵的触动很大。
她本不想留下这个孩子的,在预感到自己有可能怀孕之后,她的第一个念头便是打掉他。
可现在反复咀嚼着冷若烟的话,想着自己重生以后发生的种种,她越来越矛盾,最开始的想法也在渐渐动摇。
冷若烟走后,碧春见她坐在床榻上,良久地陷入沉思,便知道她在想什么。
一边是杀母之仇,一边是恶魔的孩子。
如果留下这个孩子,她在报仇的路上势必就多了一分阻碍与牵绊。
这个孩子还很有可能成为她的软肋,让她处处掣肘。
可是不要这个孩子……
不管云梦牵是不是舍得,反正,碧春舍不得,哪怕他是恶魔的孩子,但那也是云梦牵的孩子,他的身体里也流淌着云梦牵的血液!
碧春不知道该不该劝云梦牵,让她放弃报仇,就遵循罗寄风的遗言,远走高飞。
因为她知道是什么一直支撑着云梦牵走下去,不管受了什么样的伤也要走下去,那就是为罗寄风报仇,让云家为罗寄风陪葬。
她要为母亲讨回公道!
可碧春是真的心疼她,她生在云家,长在云家,可云家却不是她的家。
她就像个孤儿,在这人世间孤独地流浪着。
她走过去,蹲在了云梦牵的面前,握住她的手,仰脸看着她。
“县主,先躺下歇会吧,您现在身子太弱,待会喝点粥,好好睡一觉,奴婢一直在您身边陪着您。”
云梦牵从沉思中回过神来,这才望向碧春,眼睛里写满了愧疚、和犹疑不安的情绪。
碧春说道:
“奴婢知道您在想什么,您真的不用考虑奴婢,只要能让您如愿,为夫人报仇,惩治了云家的人,奴婢做什么都愿意。今日的事只是个意外,算是咱们倒霉,遇上了人牙子……”
“不,碧春……”
提起今天的事,她打断了碧春,道,
“我怀疑那不是倒霉,而是有预谋的,那两个人应该就是冲着咱们来的。”
刚才的沉思,不仅仅是针对孩子,她也思前想后了很多,包括今天发生的事,所以才会有这样的结论。
“县主,您怎么知道?”
“我比你醒得早,在路上的时候,我听到其中一个人说,他们接下这桩买卖的时候,人家只说让把咱们卖到东林郡的花楼里,咱们是他们接下的买卖,也就是说,有人找他们来,只为了绑架了你我二人,而不是别人。”
碧春
思忖片刻,道:
“也对啊,否则今日来听泉寺的姑娘那么多,他们怎么单单就绑了咱们?还有那个婴儿,分明就是个诱饵。”
碧春想起自己被打晕前看到的一幕,高大的千手观音像后面,一个婴儿被放在地上,她刚一过去,就从后门窜进来两个人。
其中一个把婴儿抱了起来,另一个人则一掌把她劈晕了。
而那两个人,正是她醒来后看到的那两个男人。
想到这,她又拧着眉头问:
“可是咱们今日出行也没有外人知道……”
云梦牵想了想,分析道:
“也许是有人跟踪,也许是临时起意。人牙子顾名思义,就是以贩卖人口为生的人,可是这些人牙子里,有的是做正经生意,光明正大的拿了卖身契贩人。可是有些人牙子,便是用这种手段,或偷或拐,不顾当事人意愿,将人暗地里贩卖出去。这类人牙子,不在少数,若是临时起意找两个,并不是难事。”
碧春听后频频点头,她还记得在自己被卖到上将军府之前,她的叔叔婶婶就经常在她耳边唠叨,让她不要乱跑,否则被人牙子拐了去,就再也回不来家了。
“若是临时起意的话……这么说,绑架咱们的人,有可能今日也在听泉寺?”
碧春单纯,但是并不笨,顺着云梦牵的分析,她
如是怀疑道。
云梦牵沉吟片刻:
“今日初七,应该有不少独身的世家公子小姐们去听泉寺求姻缘,若是临时起意的话,也不是不可能。”
“难道又是大小姐?除了她,奴婢想不出还有谁这么恨您。”
云梦牵淡淡地笑了:
“碧春,你忘了定南王府的赏梅宴了?恨我的,大有人在。”
碧春的记忆被拉回到定南王府的赏梅宴上。
当时,云梦牵先是破解了玲珑棋局,狠狠地打了凌初之的脸。
后来又用自己在琴、书、画上的绝技力压吉胡觅雪,被南流晔誉为京都第一才女。
凌初之与吉胡觅雪又都把云梦牵视为她们的情敌,先不说别人,光是此二人就恨死了云梦牵。
再想想那日在赏梅宴上,当云梦牵亮出了自己的一身绝技,那些世家小姐们或嫉妒、或怨恨的目光,恨不得把云梦牵吃了。
碧春当时看着她们,只觉得心里爽到不行,云梦牵委曲求全了这么多年,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了。
却没想过,这样的扬眉吐气,却是得罪了多少人,招来了多少嫉恨。
她如今才想明白,为什么当初夫人宁可让云梦牵被人误会,也要让其敛尽一身锋芒。
“对了,那两个人牙子抓到了吗?”
正当碧春为云梦牵愤愤不平的时候,就听见云梦牵如是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