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岁宁后知后觉的想到,是她让这几只豹子去找点吃的。
所以它们把吃的找来。
估计是返回来时,看到她被团团围住,情形不妙,便喊了帮手。
她叮嘱过不要伤人,于是豹子们没有伤人。
林岁宁心中划过暖流。
有些牲畜竟然比人还有灵性。
她抬起手,像安抚呆呆一样,摸摸豹子的头。
豹子为了她的手不受累,努力伏低身子,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哼唧声。
半点没有戾气。
是一个乖顺的,臣服的姿态。
一时间,四下静寂无声,皆沉默而震惊的注视这诡异的一幕。
那可是豹子,一口便能把人头颅咬下来的豹子!
而且是成千上万,漫山遍野的豹子!
它们居然顺服于一个人,而且是这样一位平平无奇的姑娘?
月云初被搀扶着,身上到处都痛,不知被踩伤了多少处,痛的满头大汗站立艰难,嘴里还恨恨的说:“妖女,召来这么多豹子,是要造反吗?”
万籁俱寂,众人大气不敢出,她的这句话显得格外清晰。
林岁宁转眸,视线从密密麻麻的人群中,精准的找到她的身影。
“月云初,谎话说多了,连自己都骗过了?”
月云初怒道:“放肆!你这是要攀咬我吗,你敢……”
“你口口声声称这些豹子是我惹了神怒,故而降下的天罚,是冲我而来的,那它们不该把我拆骨入腹吗?”
林岁宁顿了顿,有条不紊的问:“它们既然代替天意,眼下它们对我友善,是不是天意站在我这边?!”
月云初满头大汗,底气不足的说:“谁知你使了什么妖术!”
她说完,环视四周。
经此一遭,众人不再像先前那样对她信服,不少人的脸上浮现困惑怀疑的神色。
侍卫簇拥之中的皇帝,面色沉沉的看着林岁宁,不发一言。
林岁宁冷笑。
“你再胡说八道,强行给我冠上妖女之名,我便让豹子把你活剥生吞了,也好让大家看一看,你那无所不能的母亲究竟会不会现身来救你。”
月云初牵了牵唇,刚想回怼,却见那些安静的豹子纷纷转过身。
豹子们尽数向着她的方向,凌厉的眯起眼,做出准备进攻的姿势。
左右扶着她的侍卫心肝一颤,直接放开了她,往一旁躲去,恨不得离她远远的,不受牵连。
月云初突然失去侍卫的搀扶,被踩伤的腿根本站立不住,向前摔倒在地。
她身周的人在顷刻之间尽数散去,连皇帝也被侍卫们簇拥着挪远一些。
很快,这片地上十步之内就只剩她一人。
月云初狼狈坐在地上。
仓惶四顾后,向皇帝的方向喊道:“陛下!”
皇帝对她的求救置若未闻。
上了轿辇后,语气和善的问林岁宁:“你到底是什么来历?”
林岁宁示意豹子回头来。
“我是什么来历,就不劳你操心了。月云初到底是什么来历,想必皇帝是心知肚明的吧?”
面对月云初的无能,皇帝是丝毫不意外。
到这会儿月云初依然无用,他也是说弃就弃,没有半点让侍卫去护她的意思。
可见,皇帝大抵是知道月云初底细的。
月云初敢撒弥天大谎,敢那么嚣张,是皇帝是给她的底气。
皇帝沉下眼色,语重心长道:“巫祝绝迹之后,朕当她所说的生个女儿嫁太子是戏言。你和太子,朕也想过成全。可近来种种异象证明她将重归于世,楚芩说,她确实生了个女儿。”
林岁宁已经差点在皇帝手里死了一回又一回,眼下有豹群撑腰,她是无所畏惧了。
“所以皇帝是认为,这世上唯有巫祝之女能和太子相配。行,我也在离开太子了,你又为何非要赶尽杀绝,连条活路都不肯给我!拿我的命来成全一桩婚事,这难道就顺应天道,不会遭报应吗?!”
呆呆感受到林岁宁呼吸不稳,翘起头,拿脑袋蹭她的下巴。
在今日之前,他竟然认为父皇不会做夺人性命的事。
他印象中的父皇并非顽固,是仁慈的,慈爱的。
故而入山之时,他在内心挣扎过后做出妥协下了马车。
到现在,他才算真正见识到了父皇的另一面。
皇帝笑道:“追来月西山,同太子共处一夜,汤药都不肯喝,你说你在离开了?”
他是笑着的,眼中却无半点欢喜之意。
“太子处世不深,分辨不出你的诡计多端,却瞒不过朕。你那些一哭二闹三上吊欲擒故纵的手段,朕早便看得烦不胜烦。你这样的女子,实在不堪为太子妃。”
林岁宁毫不忌讳的说:“皇帝那些龌龊卑鄙残忍的手段,我也是头一次见识。自然体会不到皇帝见多识广,却还容不下一条性命的胸襟。”
这话准是骂得直白,半点不拐弯抹角。
呆呆紧张的绷直身子,目光在父皇和岁宁之间来回逡巡。
皇帝冷眼望着她,迟迟不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