寝宫之内,皇后皱了皱眉,芳姑姑便立刻绕到其后,为她按揉太阳穴。
皇后冷哼。
“怎么,奉仪之位还不够满意,那他想给林芳菲个什么位置,良媛良娣,还是太子妃?”
那她可是万万不允许的。
李嬷嬷躬着腰说:“娘娘息怒,太子殿下英明,从不会莽撞行事。”
皇后心事重重,胃口全无,这一日下腹之食寥寥无几,连推到眼前的茶都推开了去。
“英雄难过美人关,太子到底年轻。”
玄泽从小便是众皇子中最出色的一位。
相貌好,乖顺,脾气好,功课好,又身为嫡皇子,名正言顺的成为众望所归的皇太子。
可皇后清楚,他的乖顺好脾气,不过是自己严厉管教下的假象,并不保真。
他骨子里丝毫不安分。
他让侍从伪装成自己在东宫念书,自己则去泥潭里抓泥鳅,就为了喂乌龟。
他还在随皇帝去寺庙祈福的时候,给泥塑的土地婆婆画了眼睫,把土地公公的白胡须涂得墨黑。
从小到大,他干了多少气死人的事?
都是皇后在背后擦屁股,抹得干干净净,不叫传入皇帝的耳朵里。
李嬷嬷默了默。
“林姑娘……似乎算不得美人。”
皇后叹息,“情人眼里出西施啊。”
……
林岁宁把院子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又一遍。
桌子擦了又擦。
直到小桃将午膳端来,她才肯停一停。
才吃了两口,她就冲到角落里一阵干呕。
什么都吐不出来,可就是觉得恶心,什么也吃不下。
小桃知道她是心事难解。
“小姐,三姑娘既然要凭呆呆来争宠,她总要装作喜爱猫的样子,势必会善待呆呆的,小姐不必担心。”
林岁宁摇摇头。
“我好像真的是个祸害。”
姨娘为了她,受够了苦头,而呆呆跟着她,也没能过舒坦的好日子。
她好像一个残废,眼看着自己在意的人在意的猫受尽苦楚,却无能为力。
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小桃心疼的红了眼,“小姐,你没有错,不要什么事都责怪自己。”
林岁宁慢慢直起身。
不是的。
无能,不能护住任何人,就是她的错。
她回到石桌边,尽力不去胡思乱想,往嘴里塞了几口,却仍然食难下咽。
小桃看着她这样,自己也吃不下了。
“小姐,太子今早派人来了,说是让夫人准备准备,两日后去东宫陪伴三姑娘。”
那看来,这富贵还真给她们母女两盼到了。
林岁宁心想着,也是好事,继母不呆在这家里,她和姨娘能清净许多。
但是。
“为什么是两日后?”
小桃当然不明白其中缘由。
“可能这两日,太子殿下想跟三姑娘单独相处?”
林岁宁实在吃不下了。
“我去看看姨娘。你看我脸色怎么样?”
她的脸色自然算不得好。
对着铜镜抹了些胭脂,提了几分气色,才去姨娘的屋子。
隔着一道门,便听见万莲趾高气扬的声音。
“好好的日子不过,偏要来这儿犯贱,这么多年了,连个子嗣都混不上,不知你姐姐在天有灵,会不会嫌你丢人现眼?”
方晚葶的声音绵力。
“你当初若是待岁宁好点,打死我也不能做妾。你倒是为什么,连那么小的孩子都不能放过?”
万莲自顾自的说:“他为了你,冷落我那几年,与我走到相看两厌的地步,你以为我能放过你吗?”
“相看两厌了吗?我看你们臭味相投的很啊。”
方晚葶笑道:“林诚录对你不复当初,是因为我吗?怎么会呢。只是因为你过门了,成了他名正言顺的妻,他对你腻味了而已。他能对谁长情?”
这些年,林诚录换了多少心尖宠,可偏偏万莲只跟她过不去,咬着她不肯放。
万莲心里头正高兴着,哪怕她这样说,也不曾被激怒分毫。
“你就嘴硬吧,你以为,你跟林岁宁还能有几日好日子过呢?”
万莲越说越得意。
“让林岁宁给周大人做妾,你想得美,我看张员外不错,就是那个秃了头的,年纪一把臭烘烘的张员外,他虽然又老又丑,可人家会疼人啊,把林岁宁许配给人家,你觉得如何?”
方晚葶喘息有些急。
“你做梦!林诚录不会答应的。”
万莲痛痛快快的说:“你还不知道吧,太子爱上了芳菲,芳菲已经住到东宫去了,很快我也要到东宫享福了,以后林岁宁的婚事,还不是芳菲一句话的事。”
先前她也不敢太糟蹋林岁宁,到底是林家的二姑娘,做过火了生怕林诚录不满。
借着讨好周大人的由头,也算一举两得。
可如今不同了。
女儿一朝飞上枝头,且女儿就跟她亲,对她言听计从,她哪里还要顾及林诚录同不同意?
方晚葶胸口一阵剧烈的起伏。
“不可能,林芳菲入得了太子的眼?你做什么春秋大梦!平白无故的,怎么得了臆想症了?”
万莲笑说:“是不是真的,你早晚会知道。”
林岁宁推开门。
“你做这样的打算,当真是不顾三妹的颜面啊。”
万莲转眸看向她,环抱于胸,理所当然道:“笑话,芳菲的颜面,还需要我来顾及么?芳菲可是太子的女人!”
林岁宁道:“那么往后外人说起三妹,会说她什么?说她出生小门小户,还有个给张员外做妾的姐姐。她这样的身世,在东宫其他嫔妃的眼里,可不就是个笑话?”
“你!”
万莲对她的话反驳不了,干瞪了她好一会儿,才道:“总之,我是不会让你好过的。”
林岁宁走到方晚葶床边,扶着姨娘的肩膀叫她躺下来。
“姨娘教过我一个词,从前我不太明白何意,眼下是明白了。”
方晚葶问:“哪个词?”
“小人得志啊,”林岁宁眨了眨眼,“你看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