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谁也救不了你!”
黄巾追兵狞笑着,连带着对林远也露出了恶意和杀念。
林远微微蹙眉,他之前见过的黄巾可不是这样的,眼前这群黄巾更像纯粹的土匪和强盗,不再是为了活命而拿起武器的百姓。
张角道友,若是你见着这一幕,会作何感想?
“道长……”
甄逸已经来到林远身前,一口气也有泄下来的趋势,林远直接提起他,飞身而退。
明明是提着一个大老爷们,但速度却不比策马慢,这让黄巾追兵大吃一惊,知道遇到高手了,顿时露出残忍的狞笑。
“杀!”
十几个黄巾追兵挥舞着长刀,身上的煞气升腾而起,但却混乱不堪,丝毫没有形成小型军阵的模样。
当他们冲到林远最初的位置时,眼前忽然一花,随后便感觉四周的风景变了颜色。
漫天黄沙四起,如同沙尘暴一般,无数的沙砾渐渐组成了四尊各高约三丈的巨人,而它们身上的颜色也在迅速变化,甚至浮现了金戈铁色。
短短数息的功夫,这四尊巨人就从原本的沙砾状态,变得如同穿上了一层铁甲。
黄巾追兵:“……”
卧槽!
我们特喵的就几个杂兵,用得着这么大阵仗吗?
大贤良师!
救命啊!
巨人双目空洞,挥舞着手中的长戈,重重地砸在地上,十几名黄巾追兵的煞气连阻拦一息的力气都没有,便被砸成了肉饼。
随后,四尊巨人齐齐扭头,看向远处的林远。
林远倒是很有兴致地鼓起掌来,“遁甲天书果然奥妙非常啊,居然能弄出人形机甲来,厉害啊!”
旁边的甄逸已经看呆了,他结结巴巴地问道:“什、什么是机甲?”
“机甲就是……嗨,跟你说这个有什么用。你先在这儿待着,待贫道将这位调皮的道友纠出来,咱们再谈其它。”
林远脚下一蹬,整个人就如同炮弹一般射向四尊巨人,同时手中长戟狂舞,十余道人高的血色月刃袭来。
四尊巨人行动不快,面对这种速度的血色月刃,只能硬扛。
金铁交击之声四起,显然由沙砾组成的铠甲居然真的有了金属的特性,不过它们的强度还不够,很快便被血色月刃击穿,更是直接在四尊巨人身上,打出了十数道贯穿伤口。
无数的沙砾涌动,想要愈合伤口。
血色月刃留在伤口上的煞气阻拦了一个呼吸,便无力地被磨散,四尊巨人恢复如初,也挥舞着巨大的长戈,将林远的身形围在其中。
左慈沉闷的声音响起,“道兄想以兵家之法一战,那贫道便以我道家神通,会一会道兄的手段!”
林远哈哈大笑道:“不知道友是否承受得起,别到时候煞气入体而亡,那可就是贫道的过错了。”
左慈冷声道:“不劳道兄费心,小心了!”
四尊巨人虽然动作缓慢,但也只是相对而言,而且它们的武器体型巨大,还有灵气加持,林远现在施展的天龙戟法,浓稠的血色煞气将他全身包裹,就像是外骨骼战士大战四尊人形机甲。
尽管体型差异巨大,数量也是四打一,但双方居然打得有来有回。
甄逸远远地看着,他虽然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上蔡令,但也算是见多识广,见识过兵家将领的强大,可现在他也是看得目瞪口呆。
没办法,他是真没见过外骨骼战士vs四尊人形机甲啊!
更让他震惊的是,面对防御强、力量强、恢复强的三丈高的人形机甲,林远一个道士,居然靠着兵家煞气之法,跟它们打得有来的回。
不,不是有来有回,那四尊巨人似乎有些泄气了,速度、力量和恢复能力都大不如前。
林远要赢了?
“看来你真的快到极限了,拿道法来跟贫道的兵家煞气拼,道友的脑子真的没问题吗?”林远再次将一尊巨人的手臂斩下。
轰隆声中,无数的沙砾再次汇聚,想要恢复。
这一次,林远没有再给左慈机会,单手竖掌,玄妙的气息浑洒开来,四周的沙砾瞬间停滞,就连四尊巨人都停下了动作,开始不断地崩解。
“噗!”
半空之中,左慈的身影从一尊巨人散开的头颅中浮现,他面如金纸,口吐鲜血,目光恨恨地盯着林远。
“要不是那群黄巾冲了过来,让你逃离了阵法核心的位置,五行轮转之下,道兄未必会赢得这么轻松。”
林远摇摇头,“死鸭子嘴硬!真当没有这些黄巾,贫道就会站在原地,任由你勾勒完成阵法……卧槽,偷袭?不讲武德!”
话音落下,林远的身影消失,数十枚火红色的药丸突然浮现在他原本的位置,剧烈的爆炸声响起,将几十丈外的甄逸震得大脑一空。
当他回过神来时,林远已经提着一个老道士出现在了他面前,他连忙道:“道……不对,下官上蔡令,见过太傅大人!”
显然,他对林远在洛阳的情况,也是十分了解的。
林远摆摆手,“你怎么会在这里,是离上蔡不远了吗?如果是的话,就先去你那边,否则贫道担心这位道友坚持不下去了。”
甄逸看了眼左慈。
的确,这位道长的确挺狼狈的,而且还在不断地吐着血,又不断地往嘴里塞着丹药,又显得有些滑稽。
“这儿的确离上蔡不远,还请太傅大人随下官来。”
甄逸看了眼自己已经被压成肉饼的马,面色有些尴尬,林远也不介意,直接将他提了起来,“哪个方向?”
被人提在手中,甄逸感觉十分别扭和难堪,好在这儿没有人……狼狈道士不算,真要丢脸的话,这道士更丢人。
“太傅大人,便是这个方向,大约二十里的样子。”
“好,走了。”
中山甄氏最鼎盛时期,是新帝王莽时,当时的甄家之主乃是甄邯。
汉哀帝时为斄令,汉平帝初进侍中奉车都尉,封承阳侯,拜光禄勋,王莽居摄初为太保后承,始建国初拜大司马,封承新公。
直到光武复兴汉室,中山甄氏便衰落下来,但依然是世袭两千石的世家豪族,实力不可小觑。
如今中山甄氏一脉中,以甄逸一系发展得最为显赫,不但甄逸官至上蔡令,其次子甄俨历何进大将军掾、曲梁长,三子甄尧,举孝廉。
当年,这时的甄逸一脉还不是最显赫的。
在历史上,甄逸五女乃曹魏一代皇后,还诞下了明帝曹叡,之后的三代、四代、五代也是多有重要官职在身,影响力极大。
而此时的那位洛神、曹魏皇后,还是一个不过两三岁的小丫头。
正陪着母亲常山张氏,在上蔡城中担忧地等候着城外甄逸的消息。
近些时日,汇聚于上蔡西南一带的黄巾残部肆虐,身为上蔡令的甄便带着县尉以及城中的兵马,前去讨贼。
结果数日过去,一点消息都没有。
在这样的乱世之中,没有消息便是最不幸的消息,甚至常山张氏都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好在几个儿子都已经成年,或是有了官职在身,或是举了孝廉,不用太过担心。
就是苦了女儿。
常山张氏温柔地摸着怀中女儿的脑袋,小丫头抬起头来,明明不过两三岁的年纪,此时却反过来用糯糯的声音安慰张氏,“娘亲不用担心,爹爹英明神武,不会出事的。”
常山张氏挤出一抹笑容,刚要开口,院子中却响起一阵惊呼与喧哗之声。
常山张氏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之前的柔弱与苦楚更是消失无踪,身为中山甄氏主母的威严也被拿了出来。
她压抑着胸中的怒气,大踏步走出门来,“如此喧哗,成何体……夫君!”
“爹爹?”
小丫头也从张氏身后探出了小脑袋,惊讶地看着自家父亲,而甄逸此时却有一种找个地缝钻进去的冲动。
深吸口气,他挤出一抹笑容道:“太傅大人,可否放下官下来了?”
“嗯?抱歉抱歉,忘记了。”
林远真诚地道歉,这让甄逸有气都没地方发泄,不过就算有机会,他也不可能对林远发火。
身份地位是一方面,最重要的是,林远救了他的性命,实力强横无匹,之前还预言过他的寿命……
作为中山甄氏之主,甄逸的脸皮也是很厚的。
反正没人会说,他也就当刚才的事情没有发生,一本正经地对林远介绍起了妻女。
张氏很是知书达理,行礼也没有丝毫疏漏。
林远点点头,突然问道:“你可认识常山赵子龙?”
张氏一怔,摇头道:“不认识。可是太傅大人需要找这人,若是如此……”
“下官可以派人前去常山寻找此人,一有消息,便立即告诉太傅大人。”甄逸接过话头。
林远笑道:“无妨,不过是随口一问罢了。”
又看了眼小丫头,小丫头虽然才两三岁,但却是十分精灵可爱,就仿佛是从画里走出来的小女孩一般,让人看了就难以移开眼睛。
林远自然不会被一个小丫头的迷惑,但也忍不住感慨:‘未来的洛神啊,可惜了,还这么小。’
“安排一间房间吧。”
甄逸连忙道:“太傅大人,请跟下官来。”
甄家本就是殷实丰厚的大家豪族,实力底蕴不可小觑,这上蔡城中的宅院也是十分奢华。
一间房间?
甄逸可没那么小气,直接就将一个单独的小院子交给了林远,还安排了一些年轻的侍女在院子中听用。
林远让这些侍女各自去做事后,便提着左慈进了房间。
院落门口,小丫头好奇地看着这一幕,喃喃道:“太傅哥哥为什么要和一个老道士进房间啊?”
房间内,林远将左慈放下,左慈也不客气,就地打起坐来,还时不时地从袖口里掏出几枚药丸服下。
随着药丸服下,他的脸色也越发地红润自然。
林远道:“要不是知道道友的袖袍里缝了很多的口袋,贫道都要以为道友学会了袖里乾坤的手段了。”
“那种手段,又岂是我等凡夫俗子所能学会的?所谓的三仙,也不过是三个在末法之世中苦苦挣扎的普通人罢了。”左慈吐出一口煞气,状态正在不断地变好。
可他也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本就不多的寿元,因为这一次的斗法,再次消耗了一部分,让他心痛无比。
不对,不是斗法!
因为林远最开始,就是一直用的兵家煞气修炼法门,最后才施展了手段,将他阵法中的灵气扰乱。
否则,他怎么可能那般轻易就输掉?
遁甲天书中的手段,他可只施展了小部分而已,真要全力施展,以林远表现出来的实力,还不足以让他束手就擒!
可是,输了就是输了。
左慈没有那么输不起,而且林远对他也没有杀意,他还不想拼个同归于尽。
“有什么问题就尽管问吧?”
林远满意笑道:“还是道友爽快。既然如此,那七年前的黄天之事,道友与那于吉、南华二位道友,也是参与其中吧?”
左慈道:“不错。我等三人有共同的志向,便是终结末法之世,让煞气消散,灵气重归天地,而张角便是我们选择的代言人。只可惜,他失败了,他的黄天之志也终究被埋葬,终究……只差一步。”
林远没有意外,继续问道:“既然如此,为何张角只会太平要术,于吉的太平清领道贫道还没有见识过,但想来和道友的遁甲天书一样,都很合适战场杀伐吧?”
单说刚刚那几尊巨人机甲,放到战场上就是一尊大杀器!
而遁甲天书中的遁法,也绝对不可能仅有对单人的手段,绝对有隐匿更多人,甚至是隐匿大军的手段。
这要是运用到战场之中,定会让人防不胜防!
左慈诧异地看着林远,大笑道:“原来道兄也是贪心之人!我与于吉、南华二位道友各修一道,虽然大道三千殊途同归,但每一条路都有自己的限制,若是分心,反而难以精进,踏上最终大道,甚至有可能互相影响,导致道行大减。道兄已得太平要术,修行精深,何必再贪求他物?”
其实,林远问的问题都是真心的,哪怕他的确很贪心。
既然左慈给出了答案,他也懒得解释,只是意味深长地道:“道友如何觉得,贫道走的,便是太平要术这条道?”
左慈神情微怔,认真地打量林远几眼,郑重道:“敢问道友,所求何道?”
林远语气平静,声音却是震聋发聩:“万教圆融,独全其真,这,便是贫道的道。”
万教圆融,独全其真?
左慈仿佛听到了大道之音一般,忽然愣在了原地,嘴里不断地喃喃说着这八个字。
许久,他终于回过神来,目光复杂地盯着林远,“全真之道,果然是了不起的大道。道兄应该已经将儒、兵两家之法吸纳了吧?若是如此,贫道自当助道兄一臂之力。”
撇开立场不谈,在求道之路上,左慈的确是个不错的大道之友。
他从怀里掏出一本古朴的书籍,上边有四个古篆,正是遁甲天书四字。
林远接过,没有第一时间翻看,而是问道:“黄天之道,是为了天下百姓,还是为了终结末法之世?还有,光武时期,到底发生了什么,才导致如今这种局面?”
左慈面带惊诧,似乎没想到林远会问这样的问题,大笑道:“道兄有此修为,当年新帝创建新天时,莫非道友不在?也对也对,若是道友在,当年新帝也不会输得那般之惨,我道家也不会输得那般惨烈。堂堂陆地仙神,居然有十余者,尽皆殁于那一战……汉室、汉室!他们为了从圣人手中夺回天下,居然引外煞入侵,导致末法来临,百家凋零,实乃天地罪人!!!”
左慈的双目中流下一行行血泪,面色狰狞,哪里还有那得道高人之相。
林远心中一惊,刚想出手,却瞧着左慈身体猛然炸开,化作漫天灰烬,铺在了房间的地板之上。
林远皱起眉头,“汉末三仙,果然不同寻常。这般手段,居然只是一具化身?他此来洛阳,真的只是为了那区区卫仲道?”
看着手中的遁甲天书,回想着之前左慈话中种种惊天大密,林远洒脱一笑,“道友好手段,未来,不会寂寞了。”
话落,他眼中神光一闪,目光直刺身前虚空。
噗!
某种不明显的碎裂声响起,不知处于何处的大殿之内,三名形态各异的道袍老者汇聚于此。
在他们身前有一抹水镜,镜面中正是林远所在的位置。
当林远视线看过来的时候,水镜轰然炸裂,化作一团水汽,将房间中的空气变得湿润无比。
原本被林远吊打,最后炸裂成灰的左慈,此时就在这三名道袍老者之中。
他一挥手,水镜再次成形,但却不再有任何画面,他看向另外两位老者,缓缓开口道:“万教圆融,独全其真!此道,贫道认可了,二位道友如何?”
在其左手边的道袍老者,须发皆白,看上去相貌平平,但在他的眼中,倒映的却是一片灰白的世界,世界之中,只有一只彩蝶是唯一的色彩,在缓缓飞舞着。
他嘴角擒笑,“贫道的太平要术,不是早就落在这位道友手中了吗?”
左慈点点头,又看向另一位道袍老者,这名老者身材魁梧,“贫道之法,可救人,亦可治世。若是这位道友欲结束末法之世,贫道自当助其一臂之力。”
左慈点点头,起身道:“既然如此,那今日便到此为止吧。林远道友,便作为这两百年来,第七人。若是此次失败了,贫道怕是没有时间,再去为这天下挑选下一人了。”
左慈的身影缓缓消散,如同镜中月,水中花。
南华与于吉对视一眼,道:“道友,似乎有另外的选择。”
于吉道:“汉室以外魔煞气延续国运,然而时至今日,其国运已绝,贫道当顺天应人,扶佐真龙出世治世救世。”
南华哈哈笑道:“也罢,贫道在此代所选之人已绝,黄天之路已断,便不掺合二位道友的手段了。只是还请道友莫忘了,我等所为之根本,不要生死相搏,断了我道家气运才是。”
“合该如此。”
话音落下,于吉也是起身离去,南华摇摇头,身形一晃,便化作一只彩蝶,翅膀煽动间,便已然消失无踪。
上蔡城,依然是今晚。
林远安静地品读着遁甲天书,这里边讲述的遁术知识,以及阵法知识,都让林远大开眼界,对于这方世界的道门术法,也有了更深的理解。
之前与左慈……化身交手时,其施展的遁术,便是土遁术。
以灵气为媒,改变自身外在属性表现,或者说一种骗术,用灵气作为语言,告诉这些泥土:
大家好,我也是土,咱们是同类,现在我要去那边,大家帮帮忙啊!
所谓遁术的本质,就是如此,而并没有真正改变人本身的状态,否则,人还不就直接死了都。
除了土遁之外,还有火遁、水遁。
最重要的是,林远发现了最让他期待的手段——光遁!
这是将天地间的灵气作为“欺骗”的对象,让自身能够化作一道光,在空中遁走,这种手段,简直与神仙无异!
“遁甲天书,无愧天书之名,在辅助手段这方面的确是厉害。”
这样一想,之前那个左慈是化身也就说得通了,毕竟只会土遁,还只有两种丹药,以及最后的那用阵法形成的沙砾巨人战将、人形机甲。
可惜,遁甲天书之中没有丹药的手段,倒是如何凝聚沙砾巨人战将的手法,也是属于遁术的分支,算是“欺骗”物质甚至是灵气的手段。
和太平要术相比,遁甲天书没有那么多的直接的攻击手段,但在辅助效果方面,却是十分丰富。
这本书,林远觉得自己需要看上一段时间了。
而此时的甄家大院中,常山张氏惊慌地道:“夫君,那黄巾贼人真有这般厉害,将郡兵全军覆没了?那怎么办,没有郡兵把守,若是黄巾贼来袭,上蔡岂不是危在旦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