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斯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冲进了更衣室, 刚进去就一屁股坐了下来, 什么也没说，随手抓起一条毛巾搭在脑袋上，连同眼睛鼻子一起盖住。
表情被盖住，整个人浑身沮丧的气息却遮挡不住。
跟球员一起走进来的穆里尼奥扫视了一圈，自然也没有错过这一幕。他皱了皱眉, 还是决定暂且把小甜菜的情绪放在一边，只是对着大家略略说了几句强调战术的话就离开了，把其他时间留给了球员们放松。
大家你看看我, 我看看你, 都忍不住把目光聚到了赛斯身上。
怎么办？小甜瓜急需年轻球员心理状态辅导！
虽然半场落后，c罗的表情却还透着点儿轻松, 这样的赛斯让他心里多了几分柔软。他第一个走过去，弯下腰揉了揉赛斯的脑袋：“别担心, 年轻人状态不稳定是很正常的事情。是吧，里卡多？”
卡卡还是穿着全套的替补装备，正在解开鞋带重新系好，听到问话就笑着抬头：“当然, 克里斯, 我们都是这么过来的。”他和c罗相视一笑, 像是想起了曾经为了同样的原因担忧不已的自己。
然后他才把目光转向赛斯, 余光看到出现在更衣室门口, 紧皱眉毛、一脸担心忧虑的卡西, 卡卡大大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促狭的笑意：“好了, 赛斯，就算你不了解我们年轻的时候，你总是了解伊戈尔的吧？想想伊戈尔刚进一线队的时候，不也很可怜，听说被灌球灌得都要吐了吧？”
卡西担忧的脸色瞬间扭曲。
那可真是一段不堪回首的岁月！顶着天才门将的头衔，结果被灌球无数不说，自家球迷也是骂声不断，教练更是在赛季中途就把他按在了替补席……太丢脸了！要不是后来的欧冠决赛，可怜的塞萨尔突然受伤，替补登场的他发挥神勇，这替补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摘掉呢。
看着队内球星公然调侃队长，自家队长又配合地做出了痛苦的表情，更衣室的大家都笑了起来。顺便在心里感慨，啧，大佬们也太宠赛斯了吧？拿自家的糗事来安慰小甜菜。
而被安慰的小甜菜……赛斯知道自己不应该多想，可是一听卡卡说“你总是了解伊戈尔的”，他忍不住就一阵心虚。连没有进球的挫败都被这种心虚消减了。
他吓得脸都白了几分。
球员们正为队长扭曲的脸起哄，再一看赛斯——竟然更加愁眉苦脸了！这下大家面面相觑，在彼此的眼神里看到了一些无措。
水爷站了起来，坐到了赛斯身边，语气带着一贯的阳光：“克里斯说的对，年轻球员总是会有状态不稳定的时候。即使是成名已久的球员，不也会有进球荒吗？”
赛斯却还是蔫蔫的，甚至没有反抗被揉头发这件事情。“可是我不是进球荒啊，我是全面下滑。”
进球、传球，都比以往逊色不少。
水爷故意摆出一副不在乎的样子：“先生不是说了，这跟你长个子太快有关系？适应了就好了。”
适应适应，说得简单！想到这里赛斯忍不住撇了撇嘴，立刻被眼尖的水爷发现，直接按住了脑袋：“好你个臭小子，我来安慰你你还不领情？”
“领情领情！”赛斯恹恹地求饶，任由自家副队把自己按倒在板凳上。水爷整个人都趴在小甜菜身上去揉他的脑袋，虚张声势的姿态，活像一只大号的金毛犬。
更衣室的大家还没从“水爷安慰赛斯”的抒情剧频道切换到“水爷欺负赛斯”的喜剧频道呢，就看到一个人影飞速地冲了过来。
水爷还在嬉闹，突然就被提着脖领子提溜了起来。
“好了，sese，”水爷机械回头，看到伊戈尔目光慈祥地看着他，“马上要比赛了，赛斯这几天心情不好，你别总腻在他身上。”说完露齿而笑。
在这“友好”的笑容里，水爷突然觉得有点儿冷。他讪笑两声站了起来，“呵呵，我就是，呵呵，陪赛斯玩，想让他开心开心哈哈哈哈……那个我先出去了，大家休息好了也赶紧出去排队吧！”说完一溜烟跑了出去。
本来以为会是“队长暴打不懂事副队”的武打戏，结果硬生生有了几分宫斗剧的戏风，一时间摸不到头脑的队员们互相看了看，默默站起来，跟在狼狈的副队身后走了出去，生怕被看上去同样心情不好的队长逮住。
唉，果然赛斯状态不好，一向宠着小甜菜的伊戈尔也很不高兴啊！
这样更衣室里岂不是只剩下他和伊戈尔了？赛斯有些慌张地想，却只能眼看着不讲义气的队友们一个个飞速消失。
只有龙哥，依旧是平日那副优雅绅士的姿态，在快要出门的时候，悠悠然回头叫了声“赛斯”，然后在小甜菜疑惑的目光里开口：“踢足球的时候，心里应该只有足球；至于球场以外……也不用想太多。”
卡西一脸茫然，不知道龙哥为什么突然尬起了鸡汤。
赛斯的脸却更白了。
“你不要想太多。”卡西看看龙哥的背影，再看看紧张兮兮的赛斯，回忆着自己被博斯克老爹按在替补席的日子，出声安慰道，“我知道你的心态……我那时候也是这样，看到对手快到球门前了，心里就开始紧张，想着该往哪边起跳，想着对手会怎么踢出来，越是不想出错，脑子里担心的事情越多，却不能冷静下来，结果就越扑不出来。总觉得自己已经够努力了，足球场上也够专注了，怎么就不行呢？其实还是心态不好。像我现在这样，其实很多时候，扑救已经成为了直觉，经验多了，技术也提高了，下意识就能做出正确的选择。我想你们前锋也是一样的。你现在还年轻，有些时候还需要一些时间用于思考，这样才能更好地把控足球——但是思考太多，反而不好，你不如就把自己交给足球好了。”
这几天赛斯单独面对的卡西的时候，总是忍不住想起纳乔告诫他的话，心里本就有几分不自在，此刻听到这样语重心长，前辈对后辈的劝慰，反而更觉得刺耳。几重情绪压在心里，搅成一团，他只觉得一股怒气直冲头顶。
“说得简单！一个个都这么劝我，根本就没什么用，我还不是进不了球！”话冲出口，赛斯才觉得不好。
他看着卡西错愕的神情，心里涌起一股内疚，可偏偏另有一种别扭的情绪。
他抿紧了嘴巴，眉宇间就流露出几分羞恼，气呼呼地转身走了。
卡西独个儿留在更衣室里满头雾水。
冲出更衣室，赛斯的后悔就开始铺天盖地地袭来，想到刚才干的傻事，越发愁眉苦脸。
等在球员通道里的水爷还以为是自己□□小甜菜地过了头。非常抱歉地走过来揽住赛斯的肩膀朝外走：“好了好了开心点，你一定会进球，咱们也肯定能反超的，开心点啊！”
说完水爷“ua”一口亲在赛斯脸上，以资鼓励。然后揉揉金发脑袋，圆满完成了今日份的关爱赛斯任务。
其他队友也纷纷过来揉揉小甜菜的脑袋。
赛斯耷拉着脑袋站在那里，任命地等着一个个队友像是刷任务副本一样刷他的脑袋，一个个白色的背影跃过他跑向赛场……等等，你这个黄色的怎么回事啊！？谁允许你也冒充队友毁我发型了？
卡普德维拉哈哈大笑着跑走了。为数不多还没上场的比利亚雷亚尔球员憋笑，赶紧跑走。
赛斯瘪瘪嘴，回头看了一眼。
卡西刚好走出来。
赛斯心虚地移开眼睛，假装没在关心。
卡西觉得一阵好笑。
真是孩子气。明明就是在等自己，偏又不好意思，装出一副不在意的样子。
他走过来，拍拍赛斯的头顶，语气轻柔和缓：“好了，别沮丧，别急躁，越是这种时候越要镇定才行。这才哪儿跟哪儿？这都算不上挫折呢。别难过，会好起来的。”
温柔真是最致命的武器。
至少赛斯在这一瞬间觉得像是心脏被什么击中了一样。
“对不起，伊戈尔，刚刚是我不好。”他很自然地说了出来。
“没事，我们赛斯是个好孩子呢。”卡西不以为意。
赛斯的嘴角翘了翘，不过还是反驳了一句：“我不是孩子了！”
卡西跟着笑：“对对对，我的小王子不是孩子了。”
赛斯立刻欢喜起来，眯着眼睛露出了今天第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一瞬间，他觉得最近缺少的那种自信的舒坦、充满希望的、对于未来和足球的笃定又回来了。他稍微垫了下脚，在卡西脸上亲了一口：“谢谢你，伊戈尔，等着吧，今天我一定进球，一定能打败他们！”
卡西愣了一下，也笑了起来，自从成为队长后，已经变得沉稳多了的门神，此刻竟然平添了几分少年式的意气风发。
默默贴着墙溜出去的迭戈·洛佩斯表示本人眼已瞎。
——……讲道理，赛斯这样水爷要伤心了。
——就是说，水爷刚刚主动献吻，转眼赛斯就亲上了卡西，队长了不起啊！不要瞧不起副队！
——想知道卡西说了什么，感觉赛斯一下子就开心了，眼睛都亮了，像是藏着小星星。
——突然有点心酸，赛斯也很长时间没有露出这么纯粹的笑容了，自从受伤开始总是不太顺呢。
——看到今天中场休息的球员通道，我再也不会相信那些报纸里的谣言了，谁还能说我们内讧？
——没错……简直关系好到令人怀疑……
——令人怀疑+赛斯的身高。
球场上，赛斯蹦蹦跳跳地活跃身体，带着点儿朝气蓬勃味道的活力十足，让两支球队的“大哥”们都忍不住跟着心情愉悦。
虽然很快，比利亚雷亚尔的球员们就笑不出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