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泽思忖着,她那么不喜欢宁玉蓉,约莫是因为,泸州的事情吧?
当初他和宁玉蓉身陷泸州谢流云之手,王忠和宁川两个自幼跟着他的忠仆惨死,他亦被打断四肢。
离开泸州之后,一路上都是宁玉蓉救他护他。
宁玉蓉自己也受了很多的苦,失去了父亲都来不及哀伤,便踏上了逃亡的路途。
如果不是她,自己早不知死在何处了。
他是个理智的人,自始至终不曾怪罪过她,因为知道不是她的错。
王珊却不能释怀。
宁川和王忠虽是家生子,却也如同亲人一样,就那么死了,她伤心的不得了,对宁玉蓉从听到这个名字的那一刻,就没有任何好印象。
进了京城这几日,说起宁家更是夹枪带棒。
王泽本来早几日便要去看宁玉蓉,都被王珊缠着耽误了。
今日,还是乘着王珊入宫他抽空过去的。
想起王珊对宁玉蓉的强烈不喜,王泽只觉得十分头疼。
他自幼受家族教养,要成为以后王家家主,学习用人之道,制衡之术,这些年来,其实并未有多少时间和王珊过多的相处过。
印象中的小姑娘,一直是古灵精怪的,什么时候见了都笑嘻嘻的很讨人喜欢。
怎么忽然就这么讨厌宁玉
蓉?
王泽一时之间想不到好的办法应对。
就在他思绪纷乱的这一阵子,马车到了置办的宅院门前。
王寿跳下去,刚要扶王泽下来,却僵硬地说了一声:“小、小姐——您怎么在门口站着?”
王泽心里咯噔一下,跨步下了马车,果然就见一个身穿橙红色锦服的十五岁少女立在门前。
少女五官精致,灵动慧黠。
只是此时的眼中却带着某些冷意,那声音也有些沉:“哥,你去哪儿了?”
王泽沉默了一下,“宁都侯府。”
“好啊。”王珊冷笑道:“怎么我在的时候你不去,我一不在了,你便跑的这么快?躲着我呢?”
王泽皱了皱眉,不想和她在门前争执,“先进去再说。”
“进去做什么?”王珊接过婢女手上的伞:“我正要出门去,你自己进去吧。”
话落,她直接上了准备好的马车,娇声命令:“走!”
车夫不敢耽搁,赶紧驾车离开了。
王泽瞧着那绝尘而去的马车,眉心皱的更加紧。
王寿低声说:“小小姐生气了。”
王泽有些头疼地叹了口气:“随她吧。”
……
马车里,王珊气的脸都绿了:“我真的不懂,我哥哥这样的人,为什么会看上那个宁玉蓉?”
她没有见过宁玉蓉,但是从旁人的口中听说了很多。
包括并州刺史府上一些琐事,比如她脱过王泽的衣服,搞得整个刺史府风言风语。
王珊都不必见她,就知她必定愚蠢。
在王珊的心里,哥哥是天人一样的存在,要娶的嫂子也该是个配得上他的,那个传闻之中的宁玉蓉,显然不配。
更何况宁玉蓉在北境三州害得王泽断手脚,还害死王忠和宁川。
她对宁玉蓉没有一点好感。
一旁的婢女银铃不敢说话,只是打着扇子,瞧着王珊不再说这个,才低声问:“小姐,咱们去哪儿啊?”
王珊想了想,“去玉宁楼吧。”
她是负气从府上出来的,当然没有目的地了,但现在有点饿,听闻那里东西挺好吃的。
“奴婢明白了。”
银铃便吩咐了一声。
马车很快到了玉宁楼,银铃打了伞为王珊挡去头顶的太阳,引着她进了里头去。
“劳驾安排个雅座。”车夫前去柜台招呼。
“座已经满了。”
车夫客气地拿出一锭金元宝:“还请掌柜费心安排一下。”
柜台上的掌柜面有难色:“真的满了,这位贵客,不好意思。”
“……”站在门前的王珊很是郁闷。
在哥哥那儿生了一肚子气也
就罢了,吃个饭还没地方?
银铃劝道:“不然咱们换个地方?”
王珊正要说话,却见不远处一辆挂着宁都侯府牌子的马车到了玉宁楼前来停下。
王珊眯了眯眼,示意银铃暂且闭嘴,就盯着那马车看。
车帘掀起,一个身穿嫩黄色长裙的女子自马车上下来,样貌清丽而脱俗,脸上还蒙着淡黄色的流苏面纱,一双杏眼水汪汪的,一眼看去便是人畜无害的模样。
王珊瞬间意识到来人的身份,脸色也变得不太好看。
果然就是她想的那副样子。
宁玉蓉带着花云往里走,掌柜的赶紧迎上来笑呵呵地说:“郡主安好,特等席专门给您空出来了。”
“好,多谢。”宁玉蓉客气地说罢,便往楼上去了。
站在门前的王珊忽然开口:“宁姑娘。”
宁玉蓉回头,诧异地说:“是……唤我吗?”
“对啊。”王珊的脸上已经挂上了最甜美的笑容,她小步上前去,“姑娘,你定了特等席,是一个人吃饭吗?我也想坐雅间,但是没有位置了,不知道我可不可以和你坐一起?”
“这……”宁玉蓉怔了怔。
她不认识这个小姑娘,但是瞧着穿戴不俗,想必是哪家的贵族小姐。
她在京中没什么朋友,
还挺想多认识几个人的,便笑着说:“也好,我正好是一个人。”
王泽离开之后,她兴奋了一会儿,想起王泽说了安顿的地方。
她知道玄武大街,但不确定是哪一家,便想出来远远地看一眼,心里好明白他住的位置。
只是出来之后又有些饿了,便转道玉宁楼。
玉宁楼她常来,三楼特等席有专门留的位置。
王珊便笑眯眯地上前去挽着宁玉蓉的手臂:“姐姐你真好。”
两人就这么上了三楼去。
跟在王珊身后的银铃表情十分复杂,小小姐这是想干什么?
到了特等席坐下之后,宁玉蓉面含微笑地问道:“你认识我吗?”
“你家马车上挂了牌子。”王珊笑眯眯地说:“你又怎么漂亮,我当然看一眼就知道,你是宁都侯家的郡主了。”
宁玉蓉歪头看着她:“你挺聪明的。”
一般人其实也未必有那么敏锐。
宁玉蓉又问:“那你呢,你是哪家小姐?”
“我么……”王珊眼珠转了转,“家父姓萧。”
“萧——”
宁玉蓉蹙眉。
如今龙椅上那位,便是姓萧,再看王珊落落大方,穿戴谈吐都是不俗。
宁玉蓉记得,皇上有一位十五岁的姐姐,过年的时候刚入京,难道就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