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裳。”谢尧道:“你的衣裳脏了。”
“我自己——换!”江楼月快速躲的远了三分,“我这就换!”
说着,江楼月便要转身出帐篷去,谢尧却身形如闪电一般挡在了江楼月面前,“不许,现在就脱下来!”
“……”
江楼月头疼地看着他:“这是你的帐篷,这儿没我的衣服,我脱了怎么弄?你到底怎么回事?”
谢尧沉声说道:“现在就脱,我给你拿我的衣服。”
“……”
江楼月无言以对,想起他方才的眼神,以及这一路上的怪异,暗忖难道是因为挂在马鞍上的那一颗人头?
谢尧见她不动,已经自行上前拉扯她的衣裳,动作有点蛮横。
嗤拉。
布帛撕裂,本来就破烂的白色袍子直接成了碎布。
白袍下面是裤子,那里也被血渍染了一片红。
江楼月分明看到,谢尧的眼睛眯了一下,手就伸了过去,她立即跳上了行军榻去,钻进谢尧的被子里面,支吾说道:“我知道了,我自己来,你、你赶紧给我找件你衣服!”
谢尧沉默了一下:“你当真知道?”
“知道!”江楼月没好气,把那腿面上沾着血迹的衣服直接脱下来丢到了地上去!
谢尧站了会儿,转身去了
柜子边上,拿了衣服出来递给江楼月,从里到外都有。
江楼月缩在被子里,无语地把衣服换了。
只是她到底纤细娇小,穿上去好像是小孩子偷穿了大人的衣裳一样。
她站在矮榻前面,拉扯着袖子和腰带,叹了口气,嘀咕道:“阿尧,你到底——”
腰间忽然一紧。
江楼月反射性地双手一撑,正好扶在谢尧的肩膀上。
谢尧低着头看她,声音温柔而沙哑:“我不喜欢你杀人。”
“……”江楼月怔了怔,“我是个将军。”
战场之上杀的敌人不知凡几。
“我知道。”谢尧声音略沉,“可我不想,女孩子有女孩子的活法,不该是这样——”
“是嘛?”江楼月唇角微含笑,喃喃说道:“你这是心疼我,还是嫌弃我不像个女孩子?”
“嫌弃你!”谢尧恶劣地说道。
“……”
江楼月瞪了他一眼,磨牙说道:“你敢嫌弃我,我就对你不客气!”
谢尧说:“你舍得?”
“……”
江楼月无言以对,半晌,泄气地趴到谢尧肩膀上去,“我不是个什么闺房娇养的女孩子,我是成熟稳住的女子,我是个将军,我可以做到不杀老弱病残不杀无辜之人,不杀俘虏,但不杀敌我做不
到。”
谢尧没有说话。
那会儿看到江楼月马鞍上挂着的人头的时候,他恍然想到,报仇可以有千万种方法,亲力亲为地去杀人,是最下下等。
江楼月两世征战各处,这个活法实在太累,生活都少了许多的乐趣。
“迟早……”谢尧喃喃开口,却没了后话。
“迟早什么?”江楼月好奇地问。
谢尧没言语,双手握上她的腰,声线平平地说道:“迟早让你解甲归田。”
江楼月挑眉笑道:“好啊,我等着!”
谢尧这身衣服,实在是大的离谱,江楼月也懒得去系腰带,难得有些颐指气使地说:“喂,派人去给我拿衣服去,我穿成这样像什么样子。”
“嗯。”
谢尧淡淡应了一声,朝外唤了一声水云,自己则进来去点灯。
帐篷内亮了起来。
不多时,水云便将江楼月的衣服送了回来。
江楼月照例缩在被子里,一边换衣一边问:“现在情况怎么样?”
“谢流云进京了,如今把城防加固。”谢尧倒了杯茶送到江楼月面前来。
江楼月没接,把靛青色的袍子重新穿好,才接了茶杯,问道:“那你想好了吗?接下来怎么办?十万兵马不多,但他现在手上没了于寿和秦朝云,实
力大减。”
“我们如果攻城的话,他未必能撑多久。”
“不急,等两日。”谢尧说。
江楼月好奇道:“等什么?你是有什么别的计策吗?”
谢尧说道:“等宋梨。”
“……”江楼月看着他:“你说等谁?!”
“宋梨,和宫九。”谢尧缓缓说:“他们送来个东西,这两日便到。”
江楼月沉默了会儿:“你是什么时候吩咐宋梨往这儿来的?”
“半个月前吧,不过前期有穿过消息去胶东要她办事。”谢尧看向江楼月,“没跟你报备,你……要吃这桶干醋吗?”
江楼月哼了一声,“我是那么小心眼的人?我现在就是好奇,你让她准备了个什么东西!”
“好东西。”谢尧含笑靠近她,问:“你如今大度了?”
“不是大度了,是清楚了。”
江楼月哼了一声:“你整个人都被我拆吞入腹了,她们算个什么?谁若敢来抢你,我便打得她们满地找牙,你若敢去招惹那些蜜蜂蝴蝶,那我——”
话到这儿,她看着谢尧不说了。
谢尧问:“你什么?”
江楼月笑眯眯地,慢慢说道:“我也便去招惹旁的人,看谁先气死谁。”
“……”
谢尧额角抽动片刻,“你这样的,旁
人可消受不起,我还是谨守分寸,盯着你,免得你出去祸害人!”
“还有,什么叫你将我拆吞入腹?这话是姑娘家说的?”
谢尧万分无奈,只盼着赶紧定下大事,他赶紧把她跑偏了的想法给掰过来。
如今,他经常感觉自己和江楼月位置颠倒,十分不爽。
这肯定是因为她时常带兵在外,接触的都是军营那些大老爷们的过!
江楼月白了他一眼,倒没再和他打趣,追着问宋梨会带什么过来。
谢尧却偏不和她说。
不过江楼月连着五日不眠不休一个来回,如今着实是累了,追问一阵子谢尧不配合,她心中也泄了气,索性不再追问,直接歪到谢尧账中矮榻上去。
“我困死了,你不要叫我,我要睡觉了!”
“吃点东西再睡。”谢尧去拖她。
江楼月眼睛都不想睁开:“我路上吃了干粮了,不饿,你不要拉我,我累……”
谢尧看她浑身无力没骨头一样,终究是不忍心闹她,只得把她塞回了被子里面去。
看着这样疲惫的江楼月,谢尧心中那份念头越发坚定。
迟早,他得要她和旁的普通姑娘一样,每日安安逸逸,再没有一点烦恼,不必操心什么战事,什么军备,什么士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