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良子小声说道:“咱们不是已经做了万全准备吗?太皇太后若不愿意……那不如咱们就——”话到此处,小良子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当!
谢景亨放下茶盏,“去吧!”
他早说过,不管太皇太后愿不愿意,这件事情都势在必行。
小良子应了一声,垂首退下,可刚出殿门,他却又大步朝着谢景亨跑了过来。
“皇上、皇上——”小良子气喘吁吁地说道:“寿康宫传来消息,太皇太后……薨了!”
谢景亨一怔,缓缓站起身来,喃喃说道:“皇祖母,到底还是皇祖母。”
为了这个朝廷,真是什么都能牺牲,自己的命也可以。
……
太皇太后薨逝了。
一夜之间,消息传遍京城大街小巷。
江震收到这则消息的时候,还在看江护送来的关于泸闵宁三州的密报。
闻言,江震瞳孔缩进:“如何薨逝的?!”
江护说道:“不知道,忽然就……”
江震沉吟了一小会儿,起身说道:“进宫!”
江震策马入宫,一路前往寿康宫中去。
太皇太后薨逝已经有好几个时辰了,所有的太监全部身着白衣戴孝,宫门上也挂起来白幡。
宫中现有的嫔妃和要紧的官员已经全部赶到寿康宫中,灵堂也已经摆好。
整个寿康宫中,一片悲怆哭泣声。
谢景亨立在灵堂之前,一身明黄没来得及换下,却束了白色腰带,看起来哀伤无比。
“护国公,你来了。”
“老臣来迟了!”江震上前为太后上了香,跪俯在地三叩首,礼数完全到位。
待到一切结束,谢景亨和江震往寿康宫内殿走去。
整个内殿弥漫着檀香气息。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皇太后去了,这整个内殿冷风纵横,呼呼吹着帐曼起落。
此时内殿里,只有谢景亨和江震二人。
谢景亨叹息着说了一声,“早上蔡将军才出意外去世,晚上皇祖母便忽然薨逝,朕身边的人,一个个都离朕而去了。”
“朕如今身边,只剩下国公爷一人可以依靠了。”
“朝中有文武百官,各地还有州府和军侯——”江震恭顺地说:“皇上并非只是一个人,但有吩咐,不管是朝中官员还是老臣,都万死不辞。”
谢景亨笑了一声,“那就好……朕,伤心难抑,太皇太后的丧礼,还要仰仗国公爷主持。”
“……”江震心中浮起无数戒备
。
如今的谢景亨,已经不是以前那个盲目自信的晋王了。
这一连串的行为,绝对不是无的放矢。
他到底想干什么?
谢景亨看向江震:“国公爷怎么不说话?是不愿意吗?”
“老臣没有。”
江震沉声说道:“只是老臣粗人一个,太皇太后的丧礼,老臣怕办不好,不如请礼部尚书来主持吧。”
“既然国公爷这么说了,那……便按照国公爷的意思办吧,朕这就让人传旨。”
话音落,谢景亨招呼了小良子进来传旨。
江震冷眼看着,视线扫过整个寿康宫一周。
片刻后,与谢景亨告辞,江震到了寿康宫宫院之内,“怎么回事?”
江护靠上前去,低声说道:“末将方才已经问过守卫寿康宫的禁军了,太皇太后似乎是……割破了手腕自绝的。”
“两个大宫女和苏嬷嬷都自抑殉主了。”
江护又说道:“末将已经检查过宫女和苏嬷嬷的尸体,确定他们是自抑,不是他杀。”
江震脸色有些不好:“没有什么其他的发现吗?”
“好像……太后留了一封血书,以及懿旨,只是皇上来的太快,禁军将领发现之后,没来得及看是什么
,就被皇上收走了。”
“末将觉得,那血书和懿旨怕是不怀好意——”
“我知道。”江震的脸色越发难看,唇角浮起三分冷笑。
真是拼尽一切,也要对付他。
“他们,能玩出多少花样来,咱们就拭目以待吧。”
……
宫中和整个京城几乎全部一片素缟。
礼部接手了太皇太后的丧礼之事。
太皇太后身份尊贵,盘桓朝中数十年,她的丧礼,也是整个大庆立朝以来最隆重无比的丧礼。
百官以及家眷全部参加,罢朝七日。
民间三年内停止一切婚嫁、宴会。
所有娱乐性的场所,如秦楼楚馆全部不得开门营生。
举国悲怆。
但就在这丧礼大行的过程之中,却传出许多的流言蜚语。
“听说,太皇太后是被护国公江震逼死的!”
“真的假的?这护国公不是忠臣吗?为什么要逼死太皇太后?!”
“他权倾朝野,手里握着京城所有的军队,估计是不想做个小小的护国公,想做皇帝了吧?太皇太后活着就挡了他的路!”
“对!听说护国公早就把太皇太后软禁在宫里了,还派了禁军守着,据说皇上每下一道圣旨都要问过护国公
的意思——”
“皇上的手里根本一点权利都没有,京城的一切都是护国公说了算,他这样,哪里有半点为人臣子的本分!”
“必定江震对太皇太后不敬,太皇太后不堪屈辱,才会自尽!”
“太后还留下了血书,说的清清楚楚,就是江震逼死了她。”
百姓无知,人云亦云。
他们忘记了护国公多年镇守边疆的辛劳。
他们也不关心那些……他们看不到的事情,他们只会将听到的事情做无数猜测,大肆渲染。
江震逼死了太皇太后。
大街小巷里,无处不在议论着这件事情。
连朝中的官员们,也开始窃窃私语,眼神交汇的瞬间,传递着某些讯息。
没有人敢明目张胆的指责他,问罪与他。
江震面不改色,吊丧拜礼周全无比。
无声的谴责,沸腾的民怨。
他似乎都感受不到一样。
太皇太后多年来对朝廷亦有不少功劳,在民间,亦得不少民心。
有些百姓,不知是真的愤怒不能自抑,还是被有心人当了刀剑来使唤,竟然聚众堵到了护国公府院外,将家畜粪便和烂菜叶臭鸡蛋等等丢了过来。
国公府的院墙和内院被弄的一团脏污恶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