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尧忍无可忍,一掌击向王渊面门。
王渊姿态潇洒的一个翻身,稳稳地落在了马车的车辕上,哈哈笑道:“骑马真枯燥,和你骑马更枯燥,小爷才不陪你,我找我小表妹去!”
话音落,王渊弯身进了马车。
谢尧僵住,握着马缰的手紧了又紧,有心也跃上马车去,却到底是忍住了。
江楼月现在在气头上,他便是上去了,也不过是把气氛弄的更糟糕吧?
马车里,王渊一进来就大刺刺地坐了下来,唰一声打开自己的纸扇,笑眯眯地说:“表妹呀,你心情不好嘛?来来来,与哥哥说说,哥哥最会开解人了。”
江楼月视线冰冷地看着他。
“啧啧……”王渊摇头晃脑:“看看你这表情,跟外面那个一模一样。”
江楼月怔了一下,收回视线说:“你出去。”
“外面那么大太阳,热死了,我不出去!”王渊皱眉拒绝。
江楼月沉声说:“可我想一个人……静静。”
“那你就静。”王渊把扇子合起来,直接盘膝靠在车壁上闭眼:“我打个坐,保准一点声音都不发出来,保准不打扰你!”
“……”
江楼月静默片刻,懒得理他,自己靠在另外一边的车壁上去了。
车壁上的窗口
,车帘随着微风在起伏。
谢尧骑着马,就在前方不远处,挺直的背脊略有几分僵硬,宽大的玄色衣袍把血月的马背整个覆盖。
江楼月就那么静静地看着,眼神带着沉痛和无力。
谢尧他……真的很好,好的总忘了他自己,好的让她心酸。
可她不愿意他把他自己忘了。
不愿意他老是让步,只要一旦事情牵涉到自己,就寸步难行。
前世的愧疚,如今变成了最深沉的爱恋。
她无数次发誓,告诉自己要为他扫平一切障碍,要永远在一起。
她以为自己组建骑兵会成了他的最强助力,可事实却是,她受人算计,成了别人威胁他的筹码。
她……成了他几乎致命的缺点和软肋。
江楼月自嘲地笑了一下,既恨着世道不公,让他们受尽这么多磋磨,又恨自己无能为力,没有帮到多少忙,却成了拖累。
马背上,谢尧似乎感受到了她的目光,迟疑地回头。
江楼月也没放下车帘,两人就那么遥遥对视。
谢尧忽然朝着她露出微笑。
那是一个温柔十足的笑容,眼眸漆黑如浩瀚夜空,星河皆不入眼,只有江楼月一人。
江楼月唇抿成了一条直线,啪嗒一下把车帘放下,将视线隔绝。
马
背上,谢尧叹气回头,暗忖,这次不知道是要气多久?
不过就昨天江楼月那大哭大闹的反应来看,她的心情非常糟糕,估计要气很久?
谢尧静默地想,此去汾阳,也不知道好不好找未来岳母或者别人帮忙说说好话……
这可是他正儿八经第一次进汾阳,到王家。
上次凝玉床的事情,闹的挺不愉快的,他没亲自去赔礼道歉已经不太合礼数了,现在还空着两只手去……
怎么想,都觉得不太合适。
但这次出门出的太急了,现在要做点准备,怕也来不及。
谢尧垂了垂眼眸,将莫宇招呼过来:“你去……”
莫宇听了片刻之后,离开了队伍。
……
马车内,江楼月缓缓靠上了车壁。
虽然睡了很久,但她风寒没有好利索,头还有点晕,这么一靠,迷迷糊糊睡着了。
摇摇晃晃地不知道走了多久,到了云宿山境内,队伍终于停下。
此处没有城镇,只能在野外扎营。
江楼月一路上睡睡醒醒,这会儿人倒是精神了一些,顺着车帘看着外面的夜色。
王渊还在打坐,面容平静,像是睡着了一样。
江楼月看了一会儿,掀帘子下马车。
谢尧不知何时到了车边,将她稳稳一拖,带了
下来。
江楼月没看他,转身往别处去了。
“……”谢尧静默片刻,只觉有些头疼,“蔡威,给她送个衣服过去。”
夜里风凉,她又穿的那么单薄,身体又没怎么好。
“是。”
蔡威拿了一件在宿州城准备好的新斗篷,到了江楼月身边去,“小姐,披件衣服吧。”
江楼月也没动,只是问:“你怎么会跟到他身边去?”
蔡威沉声说道:“叔父和明月做的事情,与我无关,我此生只忠于殿下一人。”
“是吗?”江楼月声音淡淡的,“殿下这些年对蔡家不薄。”
蔡家,可以算是一直依附着当初薛皇后一家发展起来的,这些年钱和权都没少过。
虽说不如侯府如日中天,也是朝中数得上号的武将之家。
谁能想到,临了,竟然是这样一个绝对想不到会背叛的人,反了水。
谢尧应该也很难受吧。
江楼月视线扫过不远处,看到谢尧站在夜色里,遥遥望着这边。
她垂着眼帘想了想,把蔡威手中的衣服拿来,披上了。
远处的谢尧暗暗舒了口气。
帐篷很快搭好了,江楼月安静的进食,安静的回了帐。
谢尧的帐篷就在她的旁边,确定她睡得安稳才回去休息。
第二日一早,
继续启程出发。
接下来的这点路程,今日一天过去,到入夜怎么也能赶到汾阳了。
王渊没再赖进马车。
好几年没回来了,这里的一花一草看起来似乎都可爱的很,他骑着马走在前边,忽然听到山林之中有人喝道:“站住,再往前便要放箭了!”
蔡威上前朗声道:“不要放箭,自己人!”
“自己人?”山林之中传来询问:“哪来的自己人?!”
“你家个公子我回来了,放劳什子的箭!”不等蔡威回应,王渊策马上前,“赶紧把这路障搬开!”
山林里传来一声错愕低呼:“二公子!”
唰唰唰,有好几人站起身来,都是王家护卫队的人。
那头领模样的人赶紧派人下去搬路障,“二公子你终于回家了,快,快去通传——”
王渊笑眯眯地说道:“宁叔,几年不见,你怎么一点也没老?”
“哪有,一把年纪了,二公子,他们是——”宁叔视线扫过王渊身边的人马和后面的马车,视线不自觉落到了谢尧身上。
二十几岁的年纪,但存在感太强了,只要一出现,简直让人无法忽视。
宁叔暗暗思忖,这都谁?
王渊笑道:“路上捡来的小贼,顺道带回家来,让祖父好好发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