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楼月被他抱着,昏沉了一个多时辰,外面雨势终于转小。
莫宇带了两个人去在附近的小镇上买了一辆马车回来。
谢尧便带着江楼月乘坐了马车。
他已问过那亲兵队长,江楼月此行是往汾阳去,便让马车折返宿州城。
小镇上的车马行,马车朴素的简直能衬得上简陋。
因为只有这一辆马车,也是为了随时关注江楼月的情况,所以谢尧大发慈悲地把王渊也请到了马车上。
这会儿,谢尧靠坐在不怎么平整的车壁之上,让江楼月靠在自己身前,王渊则靠在另外一边的车壁上,眼睛看看谢尧,又看看江楼月。
王渊忽然问:“听说你们是未婚夫妻?”
谢尧没有应声,沉默着。
他半垂着眼帘,视线几乎全部落与江楼月的身上,半寸也不可能分给旁人。
王渊自己无聊,就没话找话,也不在乎谢尧是不是回应。
“好好一个小姑娘,脾气可暴躁的很,你怎么受得了?”
“她还打。打杀杀的!”
“一晚上把人家信阳侯的老家给端了——不过,还是干的漂亮!”
毕竟,江楼月要是不把信阳侯的老家端了,信阳侯那好儿子,可就把王家给端
了。
这时,靠在谢尧身前的江楼月忽然发出了一些声音。
谢尧轻声问:“怎么了?难受吗?”
江楼月唇瓣开合,声音很轻。
谢尧低下头去听。
王渊像是故意的一样,偏在此时滔滔不绝:“你从卞南跑到这里,要是被人告到京城去,可不是小事啊——”
如此,谢尧是一个字也没听清楚。
“闭嘴!”谢尧冷喝了一声。
王渊挑眉:“嘴长在我身上,我想说话就说——”
谢尧忍无可忍,直接飞起一脚,朝王渊踹了过去。
王渊反应及时,一个翻身稳稳落地,笑骂道:“没风度——看什么看,还不赶紧给小爷牵匹马来!”
马车里,谢尧皱着眉头再次低头,耳朵靠向江楼月的唇边去。
这一次,他清晰地听到,江楼月说:“阿尧……不分开……”
谢尧僵了僵。
江楼月好像做梦了,抓着他的衣襟不松手,一声又一声:“你别走、别把我丢下……”
“阿尧。”
她一声声呼唤他。
颠簸的马车,最熟悉的姿势,还有鼻息之间仿佛嵌入骨血之中的气息,都萦绕周身。
江楼月紧闭着眼睛,却忽然露出个浅淡虚弱的笑容来:“阿尧……
是你回来了……”
她的额头在冒汗,声音微弱,却如重锤,敲的谢尧心头一片钝疼。
谢尧的手有些僵。
他压抑着情绪,缓慢地把江楼月扶了个舒适的位置,轻声应:“是我。”
江楼月沉沉睡了过去。
……
大半日的暴雨,让路途变得十分泥泞。
回宿州城的路,竟然走了大半日,进城的时候已经入夜。
江楼月这种情况,谢尧舍不得把她送到军营那种简陋的地方去,吩咐人找了个干净舒适的酒楼直接包下,住了进去。
把人安顿在床榻上之后,谢尧吩咐道:“去买几件衣服,另外,通知宿州军营江承庆,让他派人盯住宿州以及周边动向,防止萧冀反扑。”
“是。”
蔡威应了一声,快速离去。
谢尧看着床上的江楼月,不舍得离她太远,随意换了自己略有些泥泞的衣服,重新束了发,便又坐回了床榻边上去,握着她的手陪着。
片刻后,有人敲门,王渊的声音也响了起来。
“喂,我进来了?”
王渊询问了一声,直接推门而入,朝着床边走:“让我再瞧瞧。”
谢尧让了让位置。
王渊检查了江楼月的脉搏,又检查了一遍眼球
之后,点了点头:“就说她身体不错嘛,睡一晚上,明儿一早也该好了,我写了个方子,等会儿药你记得让她喝啊。”
谢尧淡漠地“嗯”了一声。
王渊这一番折腾也是累得够呛,打着哈欠出去了,“没事别派人来吵我,我得睡个好觉。”
没过一会儿,莫宇亲自将药送了过来,“怕城中药铺不值得信,药方是送去军营让军中医官看过的,说是治疗风寒的方子,没问题,药材也是营中自己带来药材。”
“那就好。”
谢尧把碗接过。
经历过中毒一事,不但江楼月变得更加谨慎,谢尧在任何事情上,也是小心再小心。
他摸了摸那碗,觉得冷热适宜,才扶着江楼月靠在自己身前,温声说道:“把药喝了吧。”
她虽昏沉着没睁眼,但却意识却是清晰的,勺子送到她面前的时候,她非常乖顺地把药汁一点点都喝了下去。
喝完后,她靠回了谢尧身前。
谢尧手上拿着碗,试了两下,要把她的手掰开,让她躺回床榻上去,无果。
谢尧缓缓吸了口气,手一送,那只药碗飘到了桌面上,稳稳放好。
他转过身来,踢了靴子,揽了江楼月一起躺回
了床榻上。
只一躺下,江楼月便仿佛有自我意识一样,以最熟悉的姿势,靠在了他胸怀之中,沉沉睡了过去。
谢尧看着她的脸,又心疼又无奈,拉来锦被将她盖好。
……
累了许久的江楼月,难得睡的如此之沉。
第二日一早,她还没醒来的迹象。
或许是在熟悉的怀抱之中睡了整晚,安了心,谢尧起身的时候,她再没有拽着不放。
谢尧简单洗漱之后,招呼莫宇:“那个人呢?”
“就在隔壁,刚才听到声响,应该是起了。”
“去把他请来。”
“是。”
谢尧浸湿了毛巾,拿着做回床榻边上去。
江楼月忽然睁开眼,猛然坐起了身。
“醒了?”谢尧的手停顿片刻,擦上了江楼月的脸颊:“想吃点什么,我吩咐人去准备。”
“……”
江楼月机械地转过脸颊,看着面前的谢尧,眼底原本带着的几分茫然和疑问,逐渐淡去,很快变成满满的惊喜。
几乎是下意识的,她忽然扑向谢尧,撞入他怀中去,吸着鼻子说道:“你真的来了,我以为我做了梦!”
心湖荡起一阵涟漪,又疼又涩。
谢尧抬手把她环住,喃喃说:“我怎么能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