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时辰后,一辆马车进入了信阳地界。
马车十分朴素,青灰色的车棚,车辕上坐了两个男子充当车夫。
马车之内,一个身着淡紫衣裙的女子正靠着青衣小婢在小憩,马车些微的晃动,不能影响她休憩的雅兴。
小琴靠着车壁没敢动,轻的不能再轻的打着手上的团扇,希望给主子驱散几分车内的闷气。
不多时,车外声音有点喧嚷,似是进了城。
江楼月睁开眼。
小琴低声说:“小姐,再睡会儿吧。”
“不睡了。”江楼月打了个小小的哈欠,掀起车帘朝外看,喃喃说:“倒是挺热闹的。”
小琴也看到了:“是呢,过了晌午了,小姐饿不饿?”
“饿。”
江楼月把帘子放下,声音微高:“找个地方吃点东西。”
“是。”
车外,江承乾应了一声。
不一会儿,马车便停了下来:“小姐,到了。”
江楼月弯身下了车。
面前是个名叫福来的酒楼,午膳时间,酒楼的人很多。
江楼月选了个最角落的位置坐下,随意点了菜。
江承乾说:“小姐,属下去给你买糖炒栗子。”
从窗外看过去,街对面正好就有卖糖炒栗子的,江楼月原本是随口一说,没想到他还记着。
江承乾起
身往外面去了。
江楼月也没拦着,因为,不远处有一个人说话的声音,成功引起了她的注意。
那是一个穿着灰色长袍的人,背脊微微佝偻,手中还举着个神算子的幡子,正欠身在一桌客人面前说话。
“瞧您面相,就知您是人中龙凤,将来官运亨通,大富大贵,娇妻美妾,子孙满堂,只是您命中有一劫难——”
那桌客人坐在窗口的位置,瞧着一主一仆,此时主子背对着江楼月这里,不见长相。
只瞧他穿着一身靛蓝色宽袖的斜肩长袍,腰间束着手掌宽的墨玉腰带,长发半束,头顶戴了白玉发冠。
他那对着众人的背脊,挺拔而气势凌冽,不见面貌,便知是个极不好惹的角色。
那仆人声音冰冷:“我家主子没有算命的习惯,还请先生快些离去,莫要打扰我家主子用饭。”
算命先生微笑道:“有道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若能躲了劫难,一路平步青云,多好的事情?算一个吧,我不收钱的,只要赏我一顿饭吃就好啦。”
“来来——”那算命先生说着,手朝那主子的手腕探去,笑着说道:“摸个骨,算的更准一点。”
“放肆!”仆人喝了一声,铮的一声拔剑出鞘,直接朝着
算命先生的手腕砍了过去。
算命先生大惊失色,朝后栽了过去,跌倒在地,颤颤巍巍地道:“不算就不算,做什么喊打喊杀,小爷还不给你算呢!”
话落,那算命先生连滚带爬一溜烟没了人影。
这一点小小插曲,并没有引起其余食客多少兴趣,毕竟这会儿是吃饭时间,大家都顾着桌上的美味佳肴呢。
江楼月却沉了沉脸色,低声说:“玄翼,你跟上去看看。”
她分明看到,刚才那个人跌倒的时候,似乎顺了什么东西。
而且那算命先生的声音,和云宿山上那个男子很像很像,尤其是最后那句“小爷”,完全一个模子。
“是。”
玄翼无声退了出去。
江楼月抿着手中的清茶,视线低垂。
她其实已经认出那对主仆的身份来——那主子竟然是信阳侯长子萧冀。
萧冀主仆在这时候起身离开了。
江楼月手指轻轻在桌上点着,玄翼的军报不是说,萧冀在秦州大营吗?
他们现在所处是信阳宿州,距离秦州大营还有三十多里,但距离汾阳却只有十多里地。
萧冀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实在是不太让人放心。
还有那个人,在云宿山上出现过也便罢了,在此处还偷萧冀的东西。
稀奇
古怪。
“小姐,东西买来了——”江承乾带着一包糖炒栗子进来,却诧异:“玄翼人呢?”
江楼月起身说:“不吃了,我们走。”
江承乾丢下一块碎银子,跟上了江楼月的步伐。
出了福来酒楼,江楼月立即闪身进入附近暗巷,听得不远处似乎有动手的声音传来,追过去一看,就见玄翼和那“算命先生”动上了手。
那算命先生身手矫捷的很,此时可完全没有方才那副畏缩佝偻的样子,嘴巴上黏着的胡子也掉了半拉。
当他看到江楼月三人追过来的时候,嘀咕道:“小丫头,你可真是阴魂不散啊,这么一直追着我,难不成是看上小爷了?!”
江楼月懒得理会他的调笑,默然说道:“把东西交出来。”
那“算命先生”哼笑:“你要我就给?我偏不,有本事你来抢啊!”
那姿态,真是欠扁。
玄翼不是江承庆。
他是皇帝的冥卫,武功高绝,就算这个不知名的男子武艺非凡,在他们这几人的夹击之下,也绝对没有逃跑的可能。
不过此时有玄翼和江承乾在,江楼月是不需要动手的。
她静静立在不远处,看着江承乾和玄翼两人夹击那男子,那男子果然支撑的十分吃力,朝着江承
乾和玄翼的空门打了几枚菱形暗器便要脱身跑路。
江承乾后撤躲闪。
玄翼则一抬手臂,手腕上的腕甲“叮”的一声碰到了那暗器,暗器在同时转折了方向,竟然朝着江楼月的面门飞了过去。
江楼月弯腰后翻躲闪。
与此同时,那男子竟然和江承乾异口同声地喊了一声“小心”!
所有人同时错愕。
电石火花之间,江楼月袖中绸带嗖一声飞出,就在这一瞬的光景间,直接把那“算命先生”给捆成了粽子。
砰!
粽子跌到了巷子里。
江楼月缓步上前,“你认识我?你是谁!”
如果不是认识的人,不可能在方才那么关键的时刻喊她“小心”。
但印象之中,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她都没有见过这个人。
“你先把我放开,放开我就告诉你。”“算命先生”挑眉说。
江楼月淡笑:“你方才偷了东西是吧?要么好好交代,要么,我就送你见官。”
“以多欺少。”那“算命先生”恹恹地撇嘴,“我是你哥,赶紧把我放开!”
“……”江楼月一愣,低叱一声:“胡说八道!算了,我懒得与你浪费时间——承乾,把他给我扒了,先把东西搜出来,然后挂到宿州府衙门口去!”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