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夫人重重叹了口气。
成见这种东西,刻在骨子里,哪那么容易就消失。
“不过——”王老太爷又说,“你就是有成见也没用,现如今婵儿一颗心全在那江家,你要是一直不给武安侯和那两个外孙女好脸色,没准婵儿会疏远你,觉得你是个不开通的老虔婆。”
“你——”
王老夫人气的脸色铁青,“你敢骂我?”
“老夫随口一说,这叫骂人?”王老太爷挑眉,“比起你来,老夫可是逊色多了。”
王老夫人气的着恼。
她觉得自己肯定比这老头早死,因为大夫说过,要注重养生,要平心静气,可她这么多年了,时不时总要被这老头气的浑身发颤,不早死才怪。
也是火气上头,她顺手抓了一把棋子不客气地朝着老太爷丢了过去。
玉制的棋子砸在老太爷的身上,不疼,还清清凉凉的。
老太爷挑眉:“你大家闺秀的风度呢?就这?”
“……”王老夫人气的倒吸了一口气,想抓起棋盒里的棋子继续去砸,却发现盒子空了,索性一把将棋桌掀翻,冷冷说道:“我一辈子都这么没风度,你今天才知道?”
话落,转身甩袖走了。
老太爷沉默半晌,失笑道:“还好婵儿没你这样
的脾气。”
不然武安侯哪能受得了?
她这样的脾气,真不是什么人都能忍的,也就自己了吧。
离开书房后的江楼月和王婵走在青石板道路上,周围花团锦簇。
江楼月淡淡问道:“母亲的身体最近可还好?”
“好……”王婵受宠若惊,她心里有股冲动,忍不住问道:“你、你是原谅我了吗楼儿?”
“……”江楼月静默了一下,转身面对王氏,认真地说:“从小到大,母亲总是柔柔弱弱的,见着父亲受伤,母亲止不住的流泪,见着我与姐姐被父亲责罚,母亲那么担心,母亲就是多愁善感的人,你对身边的人都是一样关心的,江逸雪更可怜,更凄惨,所以母亲也更关心她,我都理解,其实我一直并不曾怎么怪过母亲,只是那时候母亲说的话太决绝了,为了江逸雪,您可以不要我这个女儿——”
“我那是气坏了。”王婵急忙说:“我不知道她背后做了那么多的事情,她派人告诉我,你、你背地里做了许多伤害她的事情,她死在天牢也是被、被那些畜生……他们言之凿凿,全都指向你,我便也慌了……”
“我知道。”江楼月轻轻笑了一下,她扶着王婵大家肩膀,靠在她肩头
,“是他们利用母亲的善良,让我们反目。”
王婵忽然泪如雨下,不断摇头:“是母亲太笨了……”她被自己的愧疚蒙了眼睛,她忘记了,除了是王凝儿的姐妹,是江逸雪的姨母,她还是星月和楼月的母亲。
她们两个还那么小。
“你们干什么呢?”不远处,江星月姗姗来迟,错愕地看着这母女俩的样子,迟疑地说:“抱头……痛哭?”
王婵抹了眼泪,“胡说,娘这是喜极而泣。”
“哎呀,娘流起眼泪来真是我见犹怜。”江星月说着,捏了袖角给王婵擦泪,豪气地把江楼月和王婵全部揽了过去,一左一右让她们靠在自己的肩膀,“这样才好嘛,咱们一家人开开心心的。”
王婵破涕为笑,起了身子说:“没大没小的。”
江楼月也无奈地看了她一眼。
她的心其实很平静。
她或许曾在心里怨过恨过王氏,可到了今日,原谅她,并不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她想,她虽然前世做错了很多,但连老天爷都给她机会,让她能重生一次,改变所有人命运的轨迹,那么……她的阿尧,也会给她机会吧?
江楼月便这样在王家住了下来。
一切似乎回归了正轨,她与王氏和星月之间的关系
越发的好起来。
只是江楼月身上的那份安静,却一直在,和当初京城的样子可以说的上判若两人。
江楼月也曾询问过宫五,莫宇那边可传来消息,但宫五每次都摇头。
没有,没有任何消息。
莫言的伤势也逐渐恢复了,便自然而然地跟在了江楼月的身边。
八月初,王泽为了中秋家宴忙了起来。
往年王家的家宴,都只是家中的人,今年难得武安侯家也在,算得上是难得的团圆,所以准备的也十分盛大。
江星月拉着江楼月往花园去看,一边走一边说:“好多漂亮的花灯,京城都没有,听说是汾阳这里的特色,虽说现在是大白天,但看起来还是十分漂亮的,走,快瞧瞧去。”
“慢点慢点!”江楼月有些无奈地叹息了一声,最近这段时间,江星月在这里是越呆越高兴了。
江星月笑道:“表哥说了,我们可以选一个样式,找匠人师傅专门给我们特制一个,到时候给我们挂在月牙楼上去。”
“好吧。”
江楼月也略微被她的喜色感染,笑了笑。
经过回廊进入花园的时候,她看到江护行色匆匆朝着武安侯住的松柏院走去。
江楼月神色微变。
江护一向稳重,是什么事情让他刚
才那副表情?
江楼月想了想,挣脱江星月的手说:“你先去花园,我去爹那儿瞧瞧,马上就来。”
“哎你不去的话,那你的灯笼怎么办?”
“你帮我选。”江楼月丢下一句话,就转向了松柏院。
江星月皱皱眉:“这么急……”不过她心里惦记着好玩的,想着江楼月怕是有什么事情找父亲吧,便转身自己往花园走了。
她可得选个漂亮的才行。
……
江楼月一路到了松柏院,正见江护和武安侯说着什么,武安侯脸色十分凝重。
“怎么了?”江楼月走上前去:“是不是京城出事了?”
他们离开京城到现在,足有大半年了。
太久了。
武安侯沉默了片刻,将手上的信交给江楼月。
江楼月瞧着那信封上的腾龙印记,眯了眯眼,快速打开来看,却是——“柔然人!”
武安侯点头:“三个多月前柔然人就屡屡窥探边防,上个月更是带着铁骑冲入北境,烧杀抢掠,连夺九城,如今已经兵临泸州城下,泸州城内不过几万守备军,其余地方的兵马短时间内调不过去,皇上急令为父速回京城,前往泸州。”
“我随父亲去。”江楼月把书信合上,“就让母亲和姐姐暂时在王家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