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尧怔了怔,有些意外:“有没有说是怎么死的,是意外还是……”
“目前还不知道细节。据说是元宵前后死的,死了之后宗正司就上了加急的折子给皇上,但当时先是出了太后被烟火波及的事情,后又是傅家小姐摔下城楼,云妃娘娘怀胎不稳,禀报的人就没见到皇上,后来……”莫言看了江楼月一眼,“后来,侯爷那里又出了点事情,皇上气的将所有的折子都丢到了一边,宗正司的折子就被压下去了,宗正司的官员知道事关重大,连日守着见皇上,今日才算见到。”
莫言又说:“听说皇上已经微服出宫,亲自前往宗正司了。”
“知道了。”谢尧淡淡应了一声,说道:“你们盯着点,去查查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
莫言很快退了下去。
原本靠在谢尧怀中的江楼月唇瓣轻轻抿了一下,靠那儿也没动。
谢尧思忖片刻,视线准备的落到了江楼月的发顶上,一时之间神色复杂,抬手便捏起了江楼月的下颌,对上她的眼睛:“你怎么一点也不意外?早就知道?”
江楼月沉默片刻,说:“我干的。”
江楼月慢慢从他怀中起身,缓缓说道
:“他本来就德不配位,不但密谋行刺你多次,还和谢流云故意栽赃嫁祸侯府,引起皇上对侯府的猜忌,早就该死了。”
“……”谢尧怔住,张了张嘴,半晌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样杀伐果断的江楼月,又是他没见过的。
半晌,谢尧说道:“这件事情你做的可干净吗?有没有留下什么把柄?”他怕江楼月又被牵扯进去。
江楼月却是笑了起来:“有把柄,却不是我的。”
“哦?”
“我用了一下那个哑巴奴仆手上的线虫。”江楼月缓缓说着,唇角微微一勾,“就是当初宋梨在奉县用来害我的那些线虫。”
那虫似乎是叫断肠,当初宋梨自作自受中了断肠之后,是宋大夫竭尽毕生所学,用独门飞针走脉的手法救了宋梨的命,但谢景鸿可没那么好的运气。
宗正司是处罚犯错皇族的地方,条件本来就恶劣,周围多的是守卫,可却没有大夫,只会派一个人每日三餐给谢景鸿送进去,江楼月便让人把线虫放进了饭菜之中。
谢景鸿只要一被线虫咬到,绝无生还可能,而那线虫,又是铁证。
她元宵那日,其实等的就是谢景鸿的死讯,可没想到发
生了太多的事情,谢景鸿的事竟然被压了这么久。
“你嫁祸给了谢流云?”谢尧心中暗暗松了口气的同时,眼底却也浮起几分复杂。
江楼月点点头:“不错,我要让他永远回不了京城!”她说着,敏锐地捕捉到了那一抹复杂,心里就咯噔了一下,轻轻把谢尧的手握住:“你怎么了?会不会觉得我这个人太、太狠毒?”
谢尧默了默:“没有,我只是很意外,你对谢流云如此憎恨,竟然要铤而走险的来算计他。”就因为当初没有对她的感情回应吗?
最近这段时间他常与江楼月在一起,若说是因为感情恨到这种程度,似乎又不至于。
可如果不是因为感情,那是为了什么?
江楼月垂下眼眸。
当然恨,前世种种凄惨,皆因谢流云造成,怎么能不恨?
她恨不得把他挫骨扬灰永世不得超生!
可她却不能这么告诉谢尧。
江楼月说道:“不管是谢流云还是谢景鸿,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死有余辜罢了,我走这一步,也是为了我们以后。”
这话当然也是真心话。
谢流云是一条毒蛇,心机太深,他不在京城,一个于寿都害惨了她,如果谢流云也在
京城,岂不是要搅的风起云涌?至于谢景鸿,早就该死了。
但谋算人心,争权夺利,好像一直是男人的专利,她如今这样做,谢尧会不喜欢吗?
江楼月迟疑地说:“如果你不喜欢我这样,那我以后有什么事情都和你商量。”
“嗯。”谢尧点点头,说道:“不是不喜欢这样,我只是意外,也怕你被牵连进去脱不了身,不过这件事情你既然已经做了,那我们就不要放过这大好的机会,我会想办法把皇上的目光引到于寿身上去。你就放心吧,你这一趟绝不会白忙活。”
江楼月松了口气,又赖回谢尧怀中去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如今越来越爱赖着他,心里出现一点不确定的时候尤其不想分开,就比如现在。
谢尧也任由她在怀中趴了会儿,等她睡着了,将她送回月华阁去,才招呼金伯到了屏风之外,声音冷沉道:“宗正司的事情你速的安排,我要让于寿翻不了身!”
……
皇帝亲自到了宗正司,停放谢景鸿尸体的房间外面,沉声说道:“开门!”
“皇上,不然就让奴才代您去看一眼——”常喜劝了一声。
皇帝喝道:“开门!”
“是、是!”宗正司的官员不敢废话,赶紧上前把门打开,一阵风过,只觉里面有一股恶臭扑面而来,让人几欲作呕。
皇帝眉心之间阴云密布,这是他多年来第一次出宫,却没想到来的会是这种地方,宗正司的官员跪了一地,各个浑身颤抖面色发白。
就算谢景鸿再怎么,那也是皇子,死的这般凄惨,他们怎么可能不怕?
皇帝一步步走过去,直到看到尸体的那一眼,他都不相信谢景鸿真的死了,而且还死的那么凄惨,浑身上下全是蠕虫,腐烂的气息充斥着整间屋子。
他不受控制的“呕”了一声,双眼一翻,昏了过去。
“皇上!”常喜大惊:“来人、快来人——”
……
养心殿里,太医院所有的太医全都到了,战战兢兢的候在外殿。
张贵妃和太后此时正在里面看皇帝,皇帝昏昏沉沉,人也未醒,脸上一片死白。
太后阴沉地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是前太子……在宗正司出事了……”常喜伺候在一旁,此时都不敢说话,支支吾吾地说了这些之后,立即跪倒在地:“奴才该死,奴才没有劝住皇上去那污秽之地,奴才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