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抬眸:“怎么不说话?”
“……”常喜僵硬地笑了一下,“这个,老奴……老奴也不懂得那些……虫,所以不敢随意猜测。”
皇帝冷笑一声,“不管是什么虫,总不会是好东西,朕瞧他也是看中了武安侯家,想要把江楼月控制在手中。”
常喜犹豫了半晌,迟疑地说:“或许这其中有什么误会……平王殿下明知道皇上对江楼月的安排,不可能暗地里在朝江楼月下手……吧?”
“朕原本也觉得,但现在,朕倒是觉得,对平王,朕的了解远远不够——送亲队伍有多久没传来消息了?”
“前日还传了消息过来,说是一切都好。”
“关于辛罗依的脸,可提什么了吗?”
“……没。”
皇帝的手指轻轻的抚摸着龙椅的龙头扶手,略微浑浊的眼中精光内敛,“看来,朕的眼睛已经被他发现了,心机深沉呐,果然是朕的好儿子。”如果谢流云不是南桑公主亲生,如果没有晗儿,或许自己真的会考虑,把这把龙椅交到他手上,可惜……没有如果。
江楼月回到侯府之后,皇宫的赏赐就送到了府上。
因为都是御赐,江楼月便亲自清点入库,等结束的时候,已经到了傍晚。
小音
咋舌:“我的乖乖,小姐,我觉得你需要重新找个大一点的库房。”小琴也深以为然,重重点头:“就是,如果过几日皇上再赏赐,这里恐怕要堆不下了。”
“……”江楼月失笑:“你们以为赏赐是张口就来的吗?想得倒是挺美。”
她率先转身往外走。
两个婢女赶紧跟了上去。
江楼月吩咐说:“你们把这些东西做个单子,要紧的就入库存放,银子去折换成金锭子,药材留下,布匹么,留一些府上用的,其余的和剩下的古玩玉器都点算出来,过几日必定有人送来年礼,再按照各府的礼物轻重与他们回礼。”
吩咐完,江楼月打算去用晚膳,却在回廊之前看到武安侯单手负后,眼神复杂又失落地朝着不远处看。
江楼月随着他的视线扫过去,那不远处是——凌薇阁。
江楼月忽然怔了怔。
是了,快过年了,但母亲……还没回来。
小音低声说:“最近侯爷下朝之后,总会去凌薇阁坐一会儿,听护叔说,汾阳那边最近没来什么信,侯爷寄出了几封家书也都没音讯。”
江楼月默了默,吩咐:“你们先去忙。”
“是。”两个婢女懂事的退下,江楼月缓缓上前,冲着武安侯行了个
礼:“爹。”
武安侯有些走神,竟然没听到。
江楼月心里一叹,又大声了几许:“爹爹!”
武安侯猛然回过神来,看向江楼月:“是你这臭丫头啊,这么大声干什么?你爹我又没聋……对了,刚才下人说,皇上给了不少赏赐,都点算好了?”
“嗯,做了册子,都记下了。”江楼月缓步上前:“爹爹用晚膳了吗?”
“还没顾得上……”
“我也没,正好一起。”
父女俩来到了膳厅,管家很快就送了晚膳前来,江楼月一如往常,武安侯却是没什么胃口,随意动了两筷子便罢了。
江楼月知道他是为母亲的事情烦忧。这些年来不管在哪,父母总是在一起的,从未分开过这么久,可这次母亲去到汾阳之后,连一句报平安的家书都没给过父亲。
汾阳来的信,一直是她舅父写的。
“怎么不吃了?”武安侯转过头,看到江楼月不动筷子,把自己面前的排骨夹了两块去江楼月碗里,说道:“赶紧吃,你一趟泸州去的瘦了好几圈,真不知道谢尧怎么照看你的。”
看着父亲微微斑白的两鬓,以及拧的微紧的眉毛,却恶狠狠地对着自己说关心的话,江楼月心里忽然一阵发涩,心底竟然为
父亲不值……
是,江逸雪虽然自作自受,但最后落得那个下场,自己也曾推波助澜过,母亲若憎恨厌恶她,她无话可说,但父亲又做错了什么?十几年的夫妻啊,父亲一直将她放在掌心里疼着宠着照顾着,一生只娶了母亲一人,空置后院,多少人明面上夸赞他是个好男人,背后却笑话他畏惧汾阳王家的势力,连个妾都不敢纳,父亲却从来一笑置之。
可如今……
江楼月从没想过,为了一个江逸雪,母亲可以狠心到这种地步。
“爹爹。”江楼月忽然冲动地说:“不如我找几个懂事的姑娘来伺候你。”话一出口,江楼月直接就呆了呆。
她……说的是什么?
武安侯一怔,继而脸色黑沉:“臭丫头,小小年纪每天都在想什么?”
江楼月讪讪道:“我……我口误。”
武安侯没好气的瞥了她一眼,粗鲁的揉了揉江楼月的脑袋,直到把她的发髻揉成了一个鸡窝才罢手,“想点你该想的。”
“……”江楼月沉默了一会儿,犹豫地问:“爹……外面花花世界,你又如此位高权重,巴结你的人不再少数,也不是没人给你送……漂亮姑娘,这么多年你就从来没有一点心思吗?”
“你说呢
?”武安侯凉凉看了江楼月一眼,“收起你些歪脑筋。”
“我都什么也没想好吗?我就是问问……”江楼月撇了撇嘴,安分地咬着武安侯夹来的排骨,三妻四妾是庆国男人的本能,她爹这样从一而终的,她两辈子也只见了这一个,也算得上活久见吧?
武安侯忽然说:“不如老子送点漂亮姑娘给宸王吧,我看他很需要。”
“咳咳——”江楼月排骨咽错了地方,差点卡在喉咙口,等吐出来后,无语地瞪着武安侯。
武安侯说:“你觉得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我是为你好,你倒好消遣我……”江楼月叹了口气,“你当我没说好了。”
“臭丫头。”武安侯骂了一句,“你都说了,我怎么当你没说?我就问你,我若送些女子给谢尧,你当怎样?”
“……”江楼月沉默片刻,“这,不是看他吗?他如果要收,我也不能怎么样。”
武安侯看她半晌,忽然轻叹:“和你娘一样……没良心。”
江楼月低声嘀咕:“我才没有……”她不禁自问,如果真有人那样做,她能愿意?一个前世的宋梨,不过摸了谢尧脸颊一次,她便患得患失的纠结了好久,如果真有别人,她……不知道自己会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