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楼月一路到了兰月阁来,桑嬷嬷看到她如同看到救星了一样,“二小姐您可算回来了,您快劝劝夫人吧,夫人都两天没吃没喝了!”
这期间,无论谁来都没用。
江星月也已经在楼上陪了王氏两日了,王氏一句话都不说,倔强的坐在圈椅里,一定要等来江楼月和武安侯。
但武安侯是怕见她,怕听她给江逸雪求情。
江楼月却是厌恶,根本不想见她。
江楼月沉默了些许,迈步走上楼去,江星月一看到她,连忙奔了过来,“你怎么才回来?你快想想办法!”
“交给我吧,姐姐你暂且回摘星楼去休息。”江楼月握了握江星月的手。
江星月顿住:“你想干什么?”
那天,江楼月对着母亲说狠话的场景如在眼前,江星月哪能放心?
她到底是心软,母亲已经这样了,万一江楼月再说一些让母亲伤心难过的话,母亲岂不是要更糟糕?她以前只觉得自己冷心冷情,从来没想过,江楼月要是狠起来,竟是比自己还要狠绝。
江楼月说:“姐。她是咱们的母亲,我能对她怎么样?我又能干什么?我无非是想让她认清现状罢了。”
“
……什么现状?”
“现状就是——”江楼月缓缓开口:“她什么都做不了,而我们也什么都做不了。”
江星月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站在那儿,看了江楼月好一会儿,终究是深深地叹了口气,“那好吧,我就走了,你不要……不要刺激她……”
话到这儿,她觉得自己似乎说的已经多了,又是一叹,下楼去了。
江楼月目送江星月离开兰月阁,才到了自己的厢房,将门推开。
王氏端正地坐在圈椅上,低垂着眼眸,情绪看起来十分稳定。
江楼月反手将门关上,看了一眼桌面上放冷的饭菜:“听说母亲已经两日没吃东西了,母亲何必这么折磨自己?”
“你不知道为什么吗?”王氏抬眸看过来,原本漂亮温柔的双眸里满布血丝:“救逸雪,只要你救逸雪,我什么都答应你。”
“所以,你在拿你自己的身体,你自己的命威胁你女儿救一个谋算侯府的人的性命?她混淆皇室血脉,人证物证充足,谋害柔然王子,罪名皇上亲自下的定论,怎么救?”江楼月缓缓问:“母亲你告诉我,怎么救她?是要我和爹去求皇上饶恕,还
是让我们去劫狱,嗯?亦或者是,到了今日,母亲觉得汾阳的外祖家还能说得上话,只要你飞鸽传书一封过去,就能救了江逸雪?”
她的话语冰冷而无情,还带着淡淡的嘲讽。
“我要救她。”王氏神色笃定,表情冰冷,“你看着办吧,如果你们不救,我这辈子绝不会原谅你们,绝不!”
“那母亲就不要原谅好了!”
江楼月神色骤冷,“母亲听好了,今夜,江逸雪便要被赐死在天牢,死后尸首也要交给柔然人处置,您想给江逸雪收尸都不可能了,这一切,全是她自作自受,全部都是!”
王氏茫然了一下,忽然尖叫:“你胡说、胡说!逸雪什么都没做,她一直是个乖顺的孩子,她只是有点自卑——”
王氏瞪向江楼月,像是在看仇人:“那些罪名肯定是你设计去陷害逸雪的,肯定是!你为什么要这么对逸雪?逸雪哪里对不起你?”
她冲过去抓住江楼月的手,不断地摇晃着。
江楼月看着几乎疯了的王氏,只觉得原本冷硬的心又开始龟裂。
疼痛,无声无息的从心底里朝上泛。
这就是母亲。
她的母亲。
为什么啊?
王氏还在说着什么,她已经听不清楚了,她也不想听清楚。她一挥手将王氏甩到了那圈椅上,转身下了楼。
下人们的呼喊她也不想听,一路失魂落魄地朝着外面走。
盛夏的风,却依然有些冷。
她走在街道上,茫然无目的。
今夜,她本不是去和王氏撕破脸的,她都已经准备好了,与王氏好好分说,把江逸雪的事情说清楚。
江逸雪的一切,的确是自作自受,纸是包不住火的,迟早要被爆出来,到时候还会牵连王氏,牵连整个侯府。
可是看到王氏疯了一样,几近癫狂的,完全不愿听她说,困守在自己世界中的样子,江楼月的话说不出来,且瞬间就变成了嘲讽。
太可笑了。
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只知道再待在那个侯府,她要窒息。
“打酒咯、最后三斤高粱,打完收摊咯——”
路边有小贩叫卖。
江楼月停住脚步,走了过去,摸了摸身上,没带钱,便随意拿下自己头上的一根发簪,将那酒提到了手上。
她一边走,一边喝。
身上还穿着典雅秀气的襦裙,那豪迈的喝酒动作却和她的穿着打扮一点也不符,引起路人的指
指点点。
有两个汉子一直看着她,鬼鬼祟祟的跟上前去,到了无人的角落,便把江楼月堵住了。
“小姑娘,一个人喝闷酒多孤单啊,来,哥哥陪你喝怎么样?”
江楼月慢吞吞地抬起眼帘,只看见两个汉子猥琐地笑着朝她走来。
她忽然笑了:“好啊,你过来。”
那汉子先是一愣,后喜出望外,搓着手就走上前去,“好妹子,哥哥来了——哎唷!”
可是他才刚走上前去,就忽然传来杀猪一样的喊叫。
另外一个同伴看到,惊的面色惨白,想跑,但来不及了。
江楼月飞起一脚,把他踢飞,撞到了不远处的墙壁上,砰的一声重重落到。
“女侠、女侠饶命女侠、小的有眼无珠、不是故意要冒犯女侠的,女侠——”
江楼月把那人甩到了地上,脚尖点在他手臂上用力,只听咔嚓一声,手臂断裂。
江楼月拍了拍裙摆上的土,脚步稳健的继续往前,手里的酒也没耽搁了,边走边喝。
路边的牌楼之上雅间窗口,谢景亨立在那儿,微微扬眉:“下手倒是不轻。”
如今庆都的女子都是些娇柔的大家闺秀,像她这种动辄动手的实在是少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