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王能隐忍这么多年,并非一个听风就是雨的人。他不信亲耳听到的,有时候也不信亲眼看到的,他只信自己查出来的。
“先生既能断命运,那可否告诉我,我心中所想之事,可能成?”
白发老者微微摇头。
惠王眉头一皱,“不能成?”
“天机不可泄露……”老者微闭上眼,和方才赶其他人一样,大有一副不愿再说下去的意思。
惠王没有再继续问,他转了方向,去了另一条僻静的巷子。
在巷子口,就见自己心腹带着一个人缓缓走过来。那人虽然身型清瘦,穿着打扮尽显寒酸,可行走之间抬头挺胸,颇有傲骨之态。
“主子,人请到了。”心腹将他带到面前,便下去了。
四下无人,小巷的僻静与外面热闹的灯市形成了极大的反差。
惠王正对着那人,微微躬身。“先生有礼,敢问先生如何称呼。”
那人礼节倒是做得十足,看向惠王时不卑不亢。“在下徐阳,紫荆人士。”
徐阳,紫荆人!
骤然听到徐阳的名字和籍贯,惠王的脑海里猛地浮现出那老者说的话。
“你为至阳之名,他的紫气同样为至阳之气。二者相融,不是你死便是我活。”
惠王的心沉了片刻,又开口道,“先生哪年哪月出生?”
徐阳闻言,目光微动。“惠王殿下这是……何意?”
惠王的脸色稍微柔和了些许,笑道,“我有心招先生入府为谋士,只是府上已有两位,便想着以年龄论大小,日后你们也好相处。况且熟悉本王的人都知道,本王熟记身边人的生辰。”
徐阳微微有些诧异。“方才你的人说,惠王殿下要见我,没想到还真是惠王殿下。只是草民不知,殿下胸中有这般大志。”
惠王的拳头下意识紧了紧。他坚信,他的心腹只是让徐阳来此说话,从未告诉过此人自己有什么夺嫡之志。
这个徐阳,仅凭自己招安于他,便猜到了自己的大业,果然心思深沉,不简单。
“先生还未告知生辰。”
徐阳放下了戒备,笑了笑,“草民乃壬午年甲辰月甲辰日生人。”
惠王心头又是一动。壬午年,当属火,至阳之火。
而甲辰月甲辰日,更为至阳之时。此人的命格,当真与自己相冲得这般厉害。
“先生在盛京城,可见过一人白发盲者?”惠王似乎还不放弃。
徐阳的眼神已有了些许疑惑,甚至疑惑中带着几分戒备。可他还是开口,“不瞒殿下,草民今日初到盛京,并不认识什么盲者。说起来,殿下是草民今日交谈最久之人。”
没见过那算命老头?这可真是奇了。
那瞎子是如何知道,自己想招一个带着紫气之人呢?这位徐阳的名字、生辰和籍贯所透出的信息,都与老者之言分毫不差。
那老者莫非是在阻止自己招纳徐阳?
这就更不应该了,这徐阳不过就是一介草民。乾坤未定,都不知他到底能不能做好一个谋士,不应该有人费力气阻止他纳贤。
可关乎自己命运的东西,须得慎之又慎。
“不知先生住在何处,本王今日有事,不能跟先生交谈太多。明日本王亲自登门,寻访先生如何?”
徐阳似乎有些诧异,随后便道,“草民就住在隔壁那条街的万安客栈。殿下有事,派人来传就是,怎可劳烦亲自前往。”
惠王笑了笑,端的是温和亲近的姿态。“先生当得起。”
说罢,转身便离去了,独留徐阳在那里暗自疑惑。
这位惠王殿下,怎么不直接招募自己,还问了些奇奇怪怪的问题,又非得等明日。
不过徐阳没有多想。这一日他自然是等得起的,自己来京,又在今夜这般高姿态猜灯谜,不就是在等这样一位良人吗?
良人既来,他倒是不介意等上一等。
徐阳没有再回灯市,转而穿过小巷,回了客栈歇下。
惠王出了巷子,对着心腹耳语。“立刻查徐阳此人,还有街边那个算命的瞎子,一并查清楚,明日午时前,我要他们祖宗十八代的消息。”
“是。”那心腹说完,便如风般离去。
而另一头,猜灯谜的摊前,众人还在疑惑那位才华横溢的先生怎么忽然就不猜灯谜了。他们等了许久,也没见那人回来,便也没将此事放在心上,各自玩耍去了。
一直在灯市陪着沈知秋看热闹的明昭月,此时和众人一样,面露惋惜之色。
“月儿妹妹,你说那位先生会去族学教书吗?”沈知秋问。
明昭月笑了笑,“他应该是位高风亮节之人,族学……可能埋没了他。”说罢,明昭月的目光不经意看向远处小巷的入口,隐隐瞧见一个身影从里面出来。
明昭月又悄然移开。
“你对那位先生竟这样看好?”沈知秋颇有些诧异。
不过,这样的插曲并未在她心头放很久,几人逛到河边,沈知秋眼神一亮。“摇橹船!我们去坐船吧!”
明昭月被她拉着,就到了河边。
码头上停了许多船,河上还飘着许多样式各异的花灯,和船上的灯星星点点装扮着河道,远远看着甚是好看。
明昭月被推着走在前面,沈知秋指着一条船。“月儿妹妹,我们去那个船。”
沈少夫人在身后叫了好几声,让他们慢点,奈何沈知秋满心欢喜,压根听不见。
明昭月被她推到了一只船上,“你先上,拉拉我。”
明昭月一上船,忽然那船就离了码头,飞快地开走了。
“哎,等等,还有人没上呢!”沈知秋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