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放肆!谁允许你这样对本宫说话的。”皇后原本想解释两句,如意之死跟自己无关,是她非要自尽。
可眼见太子这样的态度,皇后一时怒火上头,也懒得解释。
太子的脸上也带着怒意,但更多是悲痛和绝望。
没错,绝望的神色正在他脸上蔓延开来。
他冷冷地看着皇后,“母后,你是否敢对天发誓,如意之死与你无关?”
皇后的目光里透出阵阵寒意,她看向地上的女子握了握拳。“你为了她,让母后赌咒发誓?”
太子冷冷一笑,“母后为何不敢?杀了人不敢承认么?有什么好怕的,这些年坤宁宫又不是没死过……”
太子话音还未落,啪的一个巴掌便落在了太子的脸上。
若说方才皇后是生气和微微失望,那么现在对太子便带着几分怒火。
“你在说什么?”皇后一字一句质问他,“琪儿,这女子当真如此得你的心?”
这一瞬,太子停顿了半晌,沉默着看向地上的人。他走过去,重新将如意抱住,闭口不言却用行动告诉了她们。
太子摸着如意脸上那泛红的巴掌印,手微微抖了抖,喃喃自语。“对不起,我来晚了,让她们欺负你。”
“你,你真是太让本宫失望了!”皇后已经气得胸口上下起伏,指着太子只说了这一句,便再也说不出话来。
“失望?”太子微微抬头看向皇后,冷笑一声。“我从小到大,可曾违逆过母后?你让我读书我便读书,让我娶妻我便娶妻,让我做太子,我便做太子。我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就着母后的意愿。母后可曾问过我喜欢什么,想要什么?”
“韩琪!”一直愣愣待在一旁看着太子抱着其他女人的太子妃,此时绷不住了。“你娶我,并非你的意愿么?你说清楚,给我说清楚!”
太子妃声音崩溃且颤抖。于她来说,什么都可以忍。太子即便和皇后吵架,他们也是亲母子,不会有大仇。
即便是太子为了如意之死伤心难过,太子妃虽也有怒意,但如意都死了,死人掀不起什么风浪。
可她不能忍的是太子说出的这般话。娶她,不是他自己的意愿!
可太子新婚之夜明明对自己那般甜言蜜语,说什么一辈子只有她一个妻子,只中意她一个人。
男人,呵呵。
太子此时没有看太子妃,眼神只微微从她身上掠过,就好像她是一个无关紧要之人,甚至懒得开口搭理。
这样的神态,与他在如意身上流连痛惜的神色全然不同,太子妃的心像针扎一般。
这时候,太子开口。“当然不是我的意愿,只是母后说,我是储君,得娶一个家世没那么显赫,但温柔柔顺的女子,这样父皇才不会忌惮,我后院也才安宁。”
“琪儿,你住口!”皇后听不下去了,他怎么可以把那些隐秘的话公之于众,虽然大家心中都明白,可心照不宣就是,他如此这般说出大逆不道之言,真是心无一点城府。
太子并未理会皇后,伸手抚上如意的脸,看向太子妃,“想来这一个巴掌印,是你打的?”
太子妃的眼泪从双眼滑出,一滴一滴落个不停。她还在回想刚才那句,我是储君,得娶一个家世没那么显赫,但温柔柔顺的女子……
真是可笑,原本她以为的坚不可摧的结发之情,在太子这里,只是一个权衡利弊的结果。
皇家人真薄情。
可太子妃心有不甘,她居高临下俯视着地上的如意,冷笑稳定,“我是你权衡利弊之后做的选择,那么她呢?她算什么!”
太子小心翼翼拨弄着如意的发丝,尽管她的脸色已经惨白,血色正在慢慢褪去,他仍是不愿挪眼。
“她自然是我所爱之人,是我日日夜夜都想与她在一起的人。”
不知是故意为之,还是诚心之话,太子竟说出了一种报复性的畅快。“她温柔,体贴,从不会劝我做什么,不做什么。”
太子妃愣了,她不明白就这么一些事,有什么了不起,自己还不是一样这么对待他的。
“我难道强迫你做过什么吗?我对你不温柔,不体贴?”
太子凉薄一笑,“你对我好,是因为我是太子,是未来的天子。可在她面前,我只是韩琪,是一个普通的人。”
听到这里,皇后立时明白了。原来在太子看来,这女子压根不知他的身份。
所以,他对这份看起来普通且平凡的“真心”格外看重。
可,如意当真不知道他的身份吗?
皇后还在思索着如意之事,可太子妃崩溃了。太子的话像一根利箭,狠狠扎入她的心口。
忽然叮咣一声,太子妃猛地拿起茶杯砸向地面,正中太子的脚边。“韩琪,你混蛋!”
在茶水四溅之时,太子妃忽然脸色一白。
因为茶水溅上的不仅是太子的脚,还有……刚走到门口时那一身明黄的锦袍。
“哎呀,陛下。”门口的程林正跟在景佑帝的身后,见景佑帝衣摆上沾染了茶水,还有茶叶,立马惊呼一声,蹲下身来为景佑帝擦拭。
可此时的景佑帝,面色阴沉如冬日阴雨,他看向一旁满脸带泪的太子妃,目光中交杂着失望和怒意的皇后,还有生无可恋的太子,怒火一阵上涌。
可景佑帝没有大呼大叫,他只是淡淡开口。“你们,在做什么?”
皇后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不知陛下驾到,臣妾未曾相迎……”
景佑帝冷冷看着皇后极力掩饰心虚的模样,唇角勾了勾。“他娶太子妃,朕心里的确没有任何忌惮。皇后,你很能把握朕的心思嘛。”
皇后周身涌起了一股寒意。她不知道景佑帝是什么时候来的,刚才他们说的话又听到了多少。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皇后忙跪着解释。“臣妾让琪儿娶太子妃,全是看着这孩子人品敦厚,堪当储君之妻!”
太子妃回过神来,也跪在地上,将头磕到了地面,迟迟不敢起身。
虚伪,这一家人真是虚伪。
景佑帝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他看向太子。“怎么,当太子并非你的意愿么?储君这个位置是不是委屈了你?限制了你男欢女爱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