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只当什么都没发生,开始在院中修剪花草的剪花草,打扫地面的扫地面。只不过打扫的人只有手在动,地上的血迹可一点也没少。
大姑娘吩咐过,这些血迹可得好好留着。
而明昭月在闻到火油味儿的那一刻,转身回了屋子,并紧闭房门。
只听得噼里啪啦几声,昭明院的外墙骤然变成了一片红。
“走水了,快来人啊!”昭明院里,秦嬷嬷忽然大喊大叫起来。
随着这声喊叫,其他院中人纷纷停下手里的活计,逃命一般往外跑去。一边跑还一边喊,“昭明院走水了,快救大姑娘!”
周香玉身边的李嬷嬷隐秘在院门口,亲眼见着一个个下人匆匆不要命地跑出去。
最后,甚至秦嬷嬷和海棠梧桐,还有那只凶恶的疯狗也都连滚带爬跑了。
李嬷嬷一把拉住梧桐,“你们都走了,大姑娘呢!”看上去,她很是着急,一心担忧着明昭月的安危。
梧桐挣脱开李嬷嬷的手,“姑娘还在屋里,我们也顾不上了,屋子已经烧起来了。”说着,梧桐也不顾一切往外跑。
果然在屋里!李嬷嬷见四下无人,聪明来到屋门口,从袖中掏出一把大锁。
此时,屋内的明昭月安然坐在桌前,只听门外咣当一声上了锁,她唇角勾出一抹冷笑,干脆闭眼念着佛经。
火势来得极猛。短短时间里,大火便从昭明院的院墙蔓延到院内,整座院子成了一片火海,而屋内也被火光映得发红。
“我带你出去。”
火海中,明昭月的耳畔突然传出一个男人的声音。
她以为是幻听,并未睁开眼。可下一瞬,那个声音又出现了。“你在求死?”
这一次,明昭月确定不是幻听。
屋里有人,但不是度满!
她睁开眼,就看到火光之中站着一个从头黑到脚的黑袍人。
在火光的映衬下,这道黑色身影格外显眼,话语声混合着噼里啪啦的房梁松垮声,让他的声音也变得隐秘起来。
“十八郎?”明昭月从这高大的身型和声音里,听出了来人的身份。可她还是疑惑,这人怎么就水灵灵地出现在了自己的屋子,还是在这个特殊的时候。
黑影转过身来,明昭月看到了他鼻子以上的半张脸,和那夜在太平寺后山头所见到的人一样。
只不过此时再看他,觉得这张脸特别熟悉,似乎不久前才见过几次。
“你怎么在我屋里?”明昭月下意识问道。
十八郎抬头看了一眼被烧红的房梁,神色严肃。“这个时候你不该关心这个。”
“官员府邸失火,这事不归玄鹰卫管吧。”
十八郎的神色里,少见的带了几分急切。“跟我走,不要留在这里。”
明昭月重新坐回桌前,“我没有求死,我有分寸。”
“你的分寸,便是伤害自己?”
明昭月不由抬头看他,只觉得这人说话很是奇怪。她伤害自己,跟他有什么关系,这个玄鹰卫指挥使不要管得太多。
“我知道,自己做什么事都瞒不过指挥使大人,还请大人看见什么藏在心里就好,不要说出去。我也相信大人没这么多闲工夫,出去传我的话。”
明昭月的意思,是笃定不跟他走了。
“指挥使大人快走吧,一会儿火大了。”
十八郎的双目里,忽然就闪过一丝落寞。他看着被烧得火星四溅的房梁,也不挪脚,就这么直挺挺站着。
明昭月此时无心管他,既然这人能悄无声息地来,还骗过了度满,那就不用担心他出不去。
明昭月走到窗前仔细听了听,应该是时候了。
她抬起自己的左手,朝着一团烈火就伸了过去。
“不要!”十八郎注意到明昭月的举动,刚要开口阻止,就见她的手背已经伸了进去。
……
与此同时,整个将军府已经乱作一团。
本就不多的下人们四散而逃,就没有一个往昭明院端水灭火的。看着越燃越旺的火势,屋顶的度满双手抱胸,只觉得屁股被烤得慌。
他用布条浸了火油,卷起一个球儿点燃,对准红梅院的方向就一把扔了过去。
“走你!”他扔得极准,不偏不倚落入院墙下一堆枯草中。
度满正欣赏着自己的杰作,就听到一声犬吠。他低头一看,只见黑球儿叼着几根燃着正旺的木头,撒丫子就往红梅院的方向跑。
“喂!这事儿你别跟我抢功劳!”度满十分不满,这狗已经好几次对他示威了。
好不容易来的活儿,它还要跟自己抢!
可黑球儿才不管这些,它一嘴叼三根烧得正旺的木头,分别扔到了红梅院的衣房、卧房和明耀的书房。
此时,周香玉和满身是伤的明婉柔双双待在锦绣堂里。
老夫人急切地看向外面,满脸干着急。“有没有人去救火,这将军府可不能烧起来!”
她自然不是关心明昭月。将军府是她的根,这里没了,那她守了一辈子的荣耀也就没了。
“母亲放心,昭明院离这里远,烧不到这里的。”周香玉一边给明婉柔擦药,一边道。
她们母女二人在红梅院商议了放火之事后,便双双来了锦绣堂。名义上,明婉柔要给老夫人告状,实际上是待在这里避险。
锦绣堂距离昭明院甚远,中间还隔了一道光秃秃的长廊。就算是刮大风,火势也蔓延不到这里。
其实红梅院距离昭明院也很远,自然也是不可能烧到的。但周香玉想要制造不在场的证据,只能跟老夫人待在一处。
“那也不行,昭明院是将军府的,不是她明昭月一个人的。将军府的东西,不能有任何损坏。”
老夫人想的,和周香玉母女自然不同。她还准备将这里的一切留给儿子,她不允许全府缺少一砖一瓦。
周香玉母女可不在意这些,她们一心只想复仇,便安慰道。“母亲莫要急坏了身子。你想想,若是大丫头今日葬身火海,咱们就可以说她怕受父亲连累,畏罪自杀。明家又着火又死人的,陛下再清算明家时,是不是就会网开一面了?”
老夫人一听这话,出门的动作微微一顿。
“这么说,今日明昭月必须得死在府上,我们其他人才有活路?”
“正是!”周香玉浑身血液沸腾。她从未这么近距离地感知到明昭月的死期,明婉柔亦如此,她甚至察觉不到身上的伤痛,一心等着看那具焦黑的尸体。
“不好了,红梅院走水了!”
“不好了,锦绣堂起火了!”
忽然,好几个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老夫人和周香玉猛地从椅子上弹起,“什么!”